第43章 远是高兴皆是客 莫欺年少反作丑

　　我父生前最是疼爱垚妹，因其脾气秉性最合我父心意，我那三位哥哥性情刚烈然才智不足，我虽机敏但武功不济。自垚妹出走，几位哥哥阵亡，独我一人存活，已有十数年，常念起儿时风情，然人事已去，盖难重来，心思枉然，痛苦难耐。

　　又思我儿女，佑儿如我机敏，月儿早不在身旁，杰儿顽劣不逊，煜儿行动颇难，雪梅已嫁南港，霜秋求学不知山，晗儿风华正茂却为情所困顿。试想百年后，何人可担我悦城之位，百年后遇见我父，又该如何诉说这些年的事态。

　　心忧，疲累。

　　——《悦主笔记》

　　是夜，斗了一天，双方都停止了争斗，虽然夏怡雪临走时结印将整个悦城北面彻底冰封了起来，但是还是有数以千计的悦卫和北方种族在冰封前冲进了悦城，悦城早不似先前的和平祥和，有的只是紧张焦灼，百姓们心中也是痛苦哀伤。

　　城主府，大厅。

　　十多个人坐在其间，中间坐着的乃是裘以之。

　　裘以之叹息了一声，说道：“如今我悦城蒙难，众位能以我悦城百姓为重干涉重险留在此地，我代城主多谢各位！”

　　坐在椅子上的人都是呵呵一笑，说了一声“理所应当”。

　　“敢问裘老，如今悦城谁主事？”道家开口道。

　　裘以之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肃然回道：“城主在，自然是城主，城主不在自然是道主。”

　　“裘老似乎记性不佳，现如今两人都不在，又该如何？”

　　“那自然是几位公子代劳。”

　　坐在道家身旁的一位壮汉站起，问道：“现如今佑公子生死不明，杰公子不知身在何处，煜公子身体孱弱，裘老莫不是要找身处孤月的月公子回来主持大局吧？”

　　裘以之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找来这些人只是为了商议对策，不料却变成了责问，似乎还有些擅权的意味，淡笑道：“几位不必担心，我已请了煜公子前来。”

　　在座的几位相互看了一下对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坐在末位的人身上。裘以之顺眼望去，他刚才进来时并没有留意所有的人，现在一阵后悔，仔细一看，心叫不好，那坐在灯光下的人正是平日里于毕博反对悦城最甚的左王，赢泽海。

　　这个时候赢泽海哈哈一笑，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着裘以之看去，说道：“裘老，本王乃左王赢泽海，早就传闻悦城是天下名城，守卫北戍不出意外，李城主当真是一代功臣，为我星月楷模。”

　　“左王有话直说便是！”裘以之眼睛一眯。

　　赢泽海嘴角一翘，说道：“那恕我直言，李城主在当以之为尊，如若不在，怕是另当别论了。”

　　“哦，不知左王此话何解？”裘以之盯着赢泽海，语调比先前高了一些，问道。

　　“我秦国立国三百余年，赢氏功不可没，这一点天下无不知，秦国自元年始，便有赢分天下，重握万城之举措，然我赢氏也非专权之辈，罕有居城主者，即使是有，也仅是一两代罢了，故我赢氏不可谓不遍天下，但唯有悦城除外，我赢氏无一子足居于此。”左王说得慷概激昂。

　　“左王是指赢氏在我悦城无人，无地位，想乘此机会进入我悦城不成？”裘以之猛地站起，盯着赢泽海，似乎要将他望穿。

　　左王正要说话，就在这时，三个人从门外慢慢走了进来，正是李煜一行。众人之间两个孩子和一个少女慢悠悠从门外朝着他们走来，他们走的极慢，如同几只乌龟，他们心底不由笑了起来。

　　李煜对这些眼神见怪不怪，朝着裘以之方向走了过去。裘以之眉头微微一皱，挪动了步伐，呆在了旁边，谁都知道这是在给李煜让位子。

　　李煜走到椅子边走了下来，随后满脸通红地咳嗽了起来。

　　裘以之看了一眼李煜，又看了一眼赢泽海，正想说什么，李煜则抢先一步说道：“裘老不必说，我先听左王高论。”说完便端正着做好，看着赢泽海，似乎在说，请继续说。

　　左王见李煜这般，心头不由一愣，不过他知道此刻他自己依然掌握了话语权，说道：“正当悦城蒙难之际，我秦国定然不会束手不管，皇恩浩荡，庇佑每一个子民，悦城自不例外，所以。”

　　左王说到这里望向了其他人，然后独自坐了下来。

　　先前道家说话之人，接口说道：“自当派兵协助悦城，保悦城百姓平安。”

　　其他人随口附和。

　　裘以之此时才知道左王的图谋，立时大怒，喝道：“左王，你这是要带兵侵占我悦城！”

　　左王一听此话也是猛然站起，大声说道：“放肆，带兵保悦城被你说成侵占，你此话何意！是要放任悦城百姓不顾，还是将悦城陷于不义！”

　　“切莫争吵，切莫争吵。”李煜突然说道，随后又是一阵咳嗽。

　　左王见李煜如此，笑着点点头，坐了下来。

　　“裘老，你也先坐下。”李煜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裘以之快步走了过去，猛地坐了下来，谁都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

　　“派兵保我悦城，这也是为了我悦城的百姓啊。”李煜低声说道。

　　左王哈哈一笑，裘以之怒目瞪着李煜，李煜并没有理会，继续说道：“不过，我悦城如今这般怕是硬撑不了几天，派兵怕是已然不及。”

　　见着李煜摇头的样子，左王哈哈一笑，兴奋说道：“煜公子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秦国的军队如有神助，正是北蛮的克星。”

　　李煜眉头微促，说道：“可是依旧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啊。”

　　左王拍拍胸脯，说道：“煜公子这个不担心，只要你愿意，明天我就可以让军队出现在悦城里。”

　　说完话，他便哈哈大笑，心里想着李家也不过如此。当他笑完，望向众人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身旁的几位王爷脸色有一些白，随行的几个“高人”低着头有一些丧气，当他看向李煜时，发现后者的脸上带着一丝狡黠。

　　这个时候墨翟笑了出来，左王顿时火气，骂道：“不长眼吗，这是什么地方，哪里由得你一个黄口小儿再次出声！”

　　墨翟继续笑着，问道：“左王这话说的在理，不过，我听前人庄可成十二岁上战场，秦淮安八岁谋天下，当朝国君也是十岁登基，不知道我墨翟十岁于此笑一下碍了您什么颜面？亦或是左王心里揣着某些不可告知的秘密所以这般？”

　　坐于左王边的人大声说道：“你一个小二也敢和前辈先贤比拟？当真是笑话，我看便知定是家教不严才能养的出这等小二。”

　　墨翟微微一笑，说道：“司徒燕，杂家中就属你能耐，常闻你号称泰斗，能百家之所长？”

　　那人正是司徒燕，只见他点了点头，慢声说道：“正是。”

　　墨翟顿时捧腹大笑起来。

　　司徒燕见状，气得说道：“你，你为何如此！”

　　“杂家号称汇百家之精髓，然则如若百家皆是能学则精之辈，岂能号称百家？你杂家中能有一些水平的也就是南港吕不韦，江西白敬宇，而你，酒色难耐，好赌成痴，虽于外有一副好皮囊，但在我辈眼里，不如街边一条狗，来的清白！”墨翟咬字清晰，谈吐轻快，司徒燕听得心惊，脸上慢慢通红起来。

　　“你，你，你，你胡说八道。”司徒燕被说的一时间口吃起来。

　　“司徒兄莫听他胡言，黄口小儿善言辞多谎言，我等置若罔闻，你且放心。”对面一中年人安慰道。

　　墨翟看向此人，又是一顿笑，那中年人见他如此知他要为难自己，先开口道：“孩子，我知你善言辞，肯定是父母平日里教你不善，今日这场面我劝你少开口，否则后果难料。”

　　“人言江东有一郎，善附和，无主见，逢人外出，必随之。人前不说己见，多为点头称是，然，背后极有说辞，笑他人短，人送“人前人”，寓意，人前是人，人后非人，不知你这回随何人来我悦城？”墨翟说完不再看他望向了左王，被他说的这个人本想站起，但又怕说不过墨翟，一时间也说出一句话，只能握紧拳头，微微颤抖。

　　“先生可是墨翟？”道家那人问道。

　　墨翟没有看他，也没有回话，依旧是望着左王，左王先前见他说得两个人这般不是，怕自己也被弄得一身脏，这时候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弄得好不自在。

　　“我早知墨翟先生大名，能言善辩，年少得名。”

　　“闭嘴！”墨翟声声打断了他的话。

　　道家那人一愣，先前墨翟对付那两个人都是嘻嘻哈哈，怎么一下子到了自己这里就变得这般锋利，问道：“我是在夸奖先生。”

　　“无作为擅出世，无能力伤兄弟，无大义重私利，无秉性结外敌，像你这等无信仰无原则无道义无血性之家派，焉能与我交流，趁我心情好，给我安静地坐在一边，否则，我让如意灭尽了你悦城的道众！”墨翟一时间满脸愤怒，对着道家那人便龇牙咧嘴地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