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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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国470年

　　万里无云的空中，只见一轮红日高高挂起，刺眼灼热的光芒照得大地冒出了腾腾的热气。夏日炎热的气息，覆盖了整个云栖大陆，连大陆最北边的北延城也被毒辣的阳光包围，显得“无精打采”。

　　在萧府的正玄院里，一个紫衣男子正在房间外的空地上，来来回回地走动着。紫衣男子一脸的沉重，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放在腰间，眼睛时不时地瞄下紧紧闭合的大门，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房里的动静。

　　女子痛苦的呻吟声，偶尔从房里传来，每每听到女子的呼喊声时，门口紫衣男子的表情就愈发紧张，眉头越锁越紧，拧成了一团；紧握着的双手隐隐发紫，可见男子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渐渐止住内心的不安和忐忑。

　　“呜哇哇……呜哇哇……”房里终于传来了紫衣男子等待已久的声音。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是个少爷。”一道声音徐徐从房里传了出来，然后又戛然而止。

　　一时间门外的气氛突然凝固，紫衣男子马上向前迈了一步，往门缝里探去。一道道身影快速地从门缝中闪过，看得紫衣男子急忙问出了声：“安大娘，里面如何了？”

　　“这夫人怀得是双胞胎，还望萧老爷再等等。”门缝中传来了稳婆安大娘的回答声。

　　听到这个消息，贴在门口的紫衣男子面露出笑容，他之前就觉得夫人的肚子相比于其他孕妇的大上了许多，原来他夫人竟然怀的是双胞条，怪不得平日里吃得也比较多。

　　还没等紫衣男子高兴许久，房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个缝，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是陪伴在夫人左右的丫环银霜。满脸煞白的银霜，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开口说道：“老爷……安大娘问你，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一说完，一滴接着一滴的泪水从银霜的脸颊上滑落，掉落下来，打湿了地面。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紫衣男子的身形在原地晃了晃，呆滞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紫衣男子马上挤入门内，绕过屏风，穿过门帘，快步走到了卧房的床榻前。

　　望着躺在床榻上冒着汗水，脸色发白的女子，此时此刻女子还在使着劲。紫衣男子刚刚触碰到她的细手时，猛地从指尖传来一阵的刺痛。见此状，男子原本墨黑的双目里，噙着泪光，缓缓开口，说道：“莲儿，这孩子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老爷，我可以的，我能把这孩子生下来的。”

　　雪白的床铺上，满是刺眼的鲜红，如同雪地里美艳的红梅。房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充斥着紫衣男子的嗅觉，令人作呕。紫衣男子看着床榻上顽强的女子，止不住眼眶中的热泪，流淌了下来，哭声说着：“莲儿，不要了……我不要这个孩子了，我真的不要了……我要你好好的，孩子咱们以后还能再生就是。”男子抽泣的声音，不断在房里回荡。

　　“志德……我不能抛弃这个孩子，他就在我肚里，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女子气虚弱弱地反复说着，“我能感觉到……”

　　再也发不声音的萧志德，紧紧地握住女子的芊芊玉手，仿佛在给她力气一般。这时，女子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笑容犹如昙花一现一般，瞬间被疼痛所掩盖，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直在旁待命的稳婆们，已然知晓了他们的选择，急忙吩咐着房中的丫环们，开始忙碌了起来，只怕今后世上不会再有面前这个女子的笑容了。

　　“呜呜呜……”一声弱小的哭音，传进了萧志德的耳中，那个最后待在莲儿肚里的婴孩已经出生了，此刻他却无法对面这个刚刚才出世的孩子。

　　“莲儿……”

　　床榻上的人儿，已经奄奄一息，呼出的气息越来越虚弱。床垫上的滩滩血渍，不断在加深，向旁边晕染开来，显然女子已经血流不止了。

　　“银霜，快……快叫陈大夫进来！”萧志德见此状，急忙唤着银霜。

　　“志德……志德……”床榻上的女子发出一道弱弱的呼唤声，微不可闻。

　　“你没听到么？快去！”男子对着站在一旁的丫环着急地吼道。

　　立在床畔的银霜，抬起头，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快步地跑出了卧房。

　　“志德……你这是何必呢。反正我也撑不了多久了……”说完此话，女子愈发气喘吁吁。

　　“你别说话，好好休息。等下陈大夫就来了，你会好起来的。”连忙制止住女子，萧志德坐在床边，拿起手帕擦拭着女子脸上的汗水。

　　“我都快走了，你也不让我好好和你说说话……”

　　“谁说的，你还要看着我们的孩儿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呢。”萧志德看着眼前的女子，想起了娶她过门的那天。端庄贤淑的坐在喜榻上的女子，还没揭开红盖头，他就能知晓盖下的女子是多么的温婉娴静。

　　虽说他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这几年来的朝夕相处，他已经深深爱上这位蕙质兰心的妻子。如今，女子正倚在他的怀里，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他终于体会到了为爱痛心疾首的感触。

　　“莲儿，你还记得你我初次见面吗？”

　　“记得……那天阳光微醺，空气里洋溢着花香，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你……”女子渐渐陷入了回忆里，回想起她与萧志德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的你，身戴凤冠霞帔，静静地坐在床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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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靠在床头，回忆着过往相处的一切。总是在这个时候，记忆显得无比的短暂，无比的稀少。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味，就一顺溜地从指间缝隙中流走。

　　越来越疲惫的女子，气喘喘地说道：“志德，我好累啊……”

　　“莲儿，你别睡，你看看我们的孩儿，多么可爱……”满脸泪水的萧志德，指着奶妈怀里的孩子，轻声催促着女子。

　　“志德，以后孩子就靠你照顾了，我……我恐怕……等不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女子的嘴里发出来，直到女子慢慢地垂下了手。

　　“陈大夫怎么还没来？启贵，你前去看看。”眼见怀里的女子没了气息，萧志德不敢置信，大声地叫唤到站在门外等候的家丁。

　　就在此时，正玄院正房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挎着药箱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陈大夫，你快来瞧瞧！”陈大夫是萧府专属的大夫，一般都会待在正玄院东侧的药房里。

　　陈大夫瞧了瞧萧志德怀里没了气息的女子，徐徐说道：“夫人已经去了，还望萧老爷节哀。”

　　“陈大夫，她刚刚还在和我说着话，怎么会？你好好瞧瞧。”

　　“之前稳婆用药吊着夫人的气血，如今因为再次分娩，造成血崩之势，已经无药可医，我也无力回天，还请萧老爷注意自己的身体！”陈大夫说出了他的诊断，但是眼前的男子已经悲痛欲绝，五内俱崩。

　　抱着怀里的女子，萧志德此时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了他和怀中安详的女子。空气中时不时传来刺鼻的腥味，在提醒着他，怀里的女子已经香消玉殒。

　　再也止不住悲怆的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痛哭出了声。男子那一声声嚎啕大哭，听在旁人耳里，是那么得绝望，那么得悲愤，那么得无望！

　　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了婴孩的哭啼声，声声不断地在房里回响。他们似乎也感觉到了娘亲的逝世，任凭奶娘们怎么哄都没用。

　　其中一个奶娘抱着孩子，走到了萧志德的面前：“老爷，你看看孩子，孩子们也需要你……”

　　听到这一声，萧志德才悠悠转过头来，看着眼前哭泣的孩子：是呀，莲儿虽然走了，但是他还有他们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