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郭英俊的抉择

　　当安无风与乌达王爷并肩进入逍遥王府，四个汉子快步迎上，见了安无风皆不由微微一愣，向乌达王爷道了声“王爷您回啦”，便表情疑惑的沉默了。

　　 乌达王爷鼻子哼了声，不悦道：“怎么，不认得你们的老师啦？”

　　 这四个，正是乌达王爷待之如亲兄弟的跟班：尊空，胡柯，巴台，新合。

　　 本来是六个，但是，数月前，另外的两个，贝台和跨苏，在护送乌达王爷出京城途中陷伏击遇难了。

　　 尊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倒是心直口快的巴答忍不住说道：“我们当然记得他是我们的老师，但更记得，他打伤了您，若非您身受重伤，施展不开，在那片树林，贝台和跨苏就不会……”

　　 他喉咙似乎被塞进物事，声音渐低，乃至哽咽，说不下去了。

　　 顿时，尊空，胡柯，新合，三个也满脸悲恸，估计，若非有乌达王爷在场，他们势必一拥而上，群殴安无风，至于，结果是否白送挨揍，那就不在考虑当中。

　　 乌达王爷目光一抬，从四人脸上扫过，然后，摇摇头，无奈一叹，轻轻道：“你们真笨的可以，当夜若非安掌门及时赶到，你们以为，还能活着远赴漠北，然后还回转京城？”

　　 四个一呆，尊空半信半疑道：“爷，这是真的？”

　　 乌达王爷没好气道：“那一夜，苗家高手倾巢而出，且携带神弩部队弩箭利器，能在瞬息之间将之摧毁，你以为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可以做到吗？”

　　 终究，四个没愚笨到姥姥家，经过心下暗一盘算，终于接受了，也冰释了对安无风的怨怼，纷纷抱拳致歉。

　　 安无风自然不会跟他们计较，摆摆手道：“我更乐意见到的是，酒桌上开怀畅饮的你们。”

　　 巴答笑道：“先生，这容易的紧。”

　　 安无风道：“好吧，我期待你们的表演。”

　　 ******

　　 皇城内宫。

　　 答己秀眉微皱，似乎想到什么，目光抬起，看向海山，道：“孩子，乌达带着安无风交给他的本子走了，你怎么不阻止，让他呈上来？”

　　 海山恭恭敬敬道：“母亲大人，那本子在乌达手上比在我们手上有用。”

　　 答己微微一愕，疑惑道：“怎么说？”

　　 海山道：“如果孩儿猜测没错的话，本子里还记录着某些人与布露菡的关系。”

　　 答己道：“这是肯定的，我的意思就是趁此机会把那些人统统揪出来，逐一剔除。”

　　 “不，”海山摇摇头，“布露菡布局多年，扶植的势力极其深厚，涉及的官员广众，而她的手段无非是威逼利诱，虽然多数人被她蛊惑，但也不能排除某些人出于保护仕途而无奈屈服。”

　　 微微一顿，他续道：“倘若本子在我们手上，所有的涉及官员必定惶恐不安，害怕被清算，极之可能统一战线，向我们发难。而且，目前布露菡和阿难虽然不在了，但我们终究还没站稳脚跟，设若大开杀戮，怕是朝庭秩序崩溃，社稷动荡，非天下之幸。而如今，本子在乌达手上，涉事官员视线转移集结在他的身上，定是想着如何夺取或封他的嘴，所以，在这段时间，我们获得缓冲，可趁此时机在平缓一些人事的同时，巩固根基。”

　　 答己微微点头，道：“原本那安无风的手段隐藏着如此玄机，端得是江湖高人。”

　　 她看见了爱育黎拔力八达脸上似有恻隐表情，向他问道：“孩子，你在想什么？”

　　 爱育黎拔力八达叹了口气，道：“安无风这手形似祸水东引，的确帮了我们个大忙，但是，却把乌达陷入了无穷尽的危机里面，孩儿终是不忍。”

　　 答己深深看了他一眼，这孩子，长得高大威猛，给人一身硬汉，难以亲近样子，实则却是外刚内柔，心地善良，只不过，生长在皇室，很多事，已经由不得他自己的坚持了。笑了笑，道：“孩子，你尽管放心便是，既然安先生布下此局，以他和乌达的交情，自然不会想不到的，定是有他的安排的。”

　　 爱育黎拔力八达道：“会吗？”

　　 答己道：“会。”

　　 海山也微微点头，道：“我们先去大明殿前，教百官先行散去，三日后，且再集会如何？”

　　 爱育黎拔力八达微微一怔，他虽是本性慈善，但是，这个并不影响他的智商，自古以来，皇权交替最是残酷，尤其是通过血腥手段镬取，更是变数极大，通常以争分夺秒程序迅速完成，哪里还容得拖泥带水磨磨唧唧呢？

　　 也就是说，按常理，现在他们要做的事，是立刻在兄弟二人之中选一个继承帝位，然后迅速召集文武百官，昭告天下。

　　 怎么还给拖上三日？

　　 三日，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呀！

　　 却见得海山笑笑道：“弟弟，这段时日以来，别说你累不累，母亲大人定是精力憔悴的，你就忍心？何况，现在，天下之间，还有谁可以改变呢？”

　　 爱育黎拔力八达看向他的母亲答己，答己眼里掠过一丝复杂，显出倦容，微微点头，道：“还真有点疲倦啦。”

　　 爱育黎拔力八达点点头，道：“那好，就如此决定了。”

　　 ******

　　 郭英俊把剑从赵老爷子的心脏缓缓抽出，剑尖慢慢的滴下了一滴血，应该是血仍未冷，就好像赵老爷子仍未关闭的眼睛，但是，他已经气绝多时了。

　　 之所以，一向杀伐果断的郭英俊如此缓慢才把剑抽离，是因为赵老爷子最后一句话震撼了他：“年轻人，今日，你毁了我赵家，明日，你的郭家也逃不了......”

　　 是的，郭英俊不得不承认，江湖人，以武犯禁，凌驾于律法之上，这种现象，绝对不是任何一个执政者愿意接受的。

　　 尤其是，他们参与了政权倾轧，或许，在这里面，他们可以充当竞争之利器，但是，结束之后呢？新的掌权者会不会往更深的一层考虑，顾忌着他们被另外的政.治势力所利用，倒戈而行，对他们不利？

　　 最重要的是，江湖人着重于利益资源，说句不中听的话就是有奶便是娘，很实在，很江湖。

　　 且，根深底厚的武林世家蕴藏着难以估量的凝聚力和破坏力，这才是掌权者真正畏惧的。

　　 故，掌权者为了社稷安定，削弱，摧毁江湖势力，是他们最强烈的愿望之一。

　　 或许，赵老爷子说的没有错，郭家是时候考虑考虑去留了。

　　 ******

　　 “什么，我们要离开京城？”郭三爷满脸怪异的看着刚刚回到郭府的郭英俊，估计，若非是他的宝贝儿子说这话，他的大巴掌已经招呼过去了。

　　 郭二爷也难以接受：“好不容易，把赵家踩死，你也获得爱育黎拔力八达的重用，若无意外，爱育黎拔力八达发动在先，帝位属于他的，咱们与他有功，待遇自然优厚，往后可以在京城光明正大横着走，如此大好盛势放着触手可及，你居然说要退出京城，老侄，你是不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脑子糊涂了。”

　　 只有郭老爷子沉默不语，似乎陷进了纠结的思考当中。

　　 郭英俊转移目光，看向郭老爷子，道：“大伯，您老人家......”

　　 郭老爷子似乎自言自语轻轻道：“你们可是知道，数日前，爱育黎拔力八达王爷曾经派来一人，让我过府谈事。”

　　 郭二爷和郭三爷相视一眼，皆摇摇头，表示不知。

　　 郭二爷问道：“都谈了什么事，大哥？”

　　 赵老爷子缓缓道：“谈了关于英俊的婚事？”

　　 郭二爷和郭三爷齐声道：“英俊的婚事？”

　　 郭英俊一愣，一脸我自己如何不知的懵逼模样。

　　 郭老爷子叹了口气，目光抬起，看着郭英俊，缓缓道：“爱育黎拔力八达王爷跟我说了，他知道你和他的闺女阔论郡主互有情意，他有成全你们的意思。”

　　 郭英俊呆了呆，道：“大伯，真有此事？”

　　 郭老爷子道：“你觉得，大伯会开这玩笑吗？”

　　 郭英俊怔怔无语。

　　 郭老爷子幽幽道：“英俊，你要想好了，如果我们就此离开京城，你和阔论郡主的事儿，怕是到此为止了，你，你自己决定吧。”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虽然依然迷蒙，却已经暗现天光的天空，站了起来，轻轻道：“就快天亮了，你要决定的时间并不多，英俊。”

　　 郭老爷子背着双手慢慢的走出屋外。

　　 郭二爷定定的看着郭英俊，道：“英俊呀，爱育黎拔力八达王爷即将登基大宝，如果你和阔论郡主联姻，便是身份高贵的驸马爷啦，咱郭家也算是熬到头苦尽甘来啦，你，好好珍惜罢。”

　　 然后，他也转身走出去了。

　　 郭三爷凝视着郭英俊，神色凝重道：“英俊，你老实告诉爹，你喜不喜欢阔论郡主？”

　　 郭英俊点点头。

　　 郭三爷道：“那么，依你之见，我们如果不走，真的不行吗？”

　　 郭英俊又是默默点头。

　　 郭三爷怔怔的，他是相信自己儿子的判断能力的，或许，大哥也看的清看的透，只不过，他不愿给郭英俊留下遗憾，让他自己抉择而已。

　　 一边是他的人生幸福，一边是整个家族的兴亡关键，无论选择哪一个，就失去另外一个。

　　 或许，有圣母表站出来，使用道德绑架，质疑郭英俊的品德，在家族和自身利益之间，自然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放弃阔论郡主。

　　 毕竟，事情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永远无法切身体会个中之纠结和痛苦，只会通过嘴巴开喷，使用唾沫淹没别人的血性。

　　 郭英俊紧紧的咬着唇，血丝出现了，郭三爷心头刺痛。当年，由于家庭事故，郭英俊已经失去了一个恋人，致使他大受打击而躲在伤痛的阴影里沉默多年，并由此灵气大打折扣，武学境界从此止步。好不容易被阔论郡主打动，引导他逐渐走出阴影，现在，竟然又即将把他推进伤痛的阴影里面，新伤旧痛，交集一身，他，还能撑的住吗？

　　 郭三爷忽然心生一种要把大哥揍一顿的冲动，如果不是他道出这个事儿，他的孩子就不会生出如此痛苦的选择。

　　 但是，郭三爷也是知道的，大哥之所以跟郭英俊说了，绝对不是故意让郭英俊难过，而是，必须给他一个明白，否则，那才是真正的自私。

　　 至于，如何选择，只能交给郭英俊自己完成了。

　　 “孩子，如果的确为难的话，就......或许，到时候，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也是未定的......”

　　 郭英俊深深的喘了口气，轻轻道：“爹，天亮就启程，至于，外面的生意，我跟安无风说一声，让梦家的人照看着。”

　　 郭三爷微微一怔，道：“梦家人照看？”

　　 郭英俊道：“以梦家的庞大实力，目前而言，无论谁掌权，短时间里，还是不敢妄动梦家的。”

　　 郭三爷点点头，道：“这个倒是事实，问题是，孩子，你决定啦。”

　　 郭英俊眼里掠过一丝痛苦，道：“嗯。”

　　 郭三爷道：“好吧，爹跟你大伯二伯说去。”

　　 郭三爷也走了。

　　 郭英俊望着外面迷蒙的雪夜，呆呆的，眼里逐渐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他，的确深深的爱上了活泼可爱的阔论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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