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盆洗手 剑痴替死千金剑客（下）

　　电光火石间，容不得一丝犹豫。眼看七枚银针便要刺中，曹达右手一挥，袖袍舒展，将几枚银针全部卷了去。而另一枚，只听“噌”一声响，银针已刺入薄如蝉翼的金盆之中。又听“啪”的一声，那枚银针竟如莲花一般绽为八瓣，每一瓣都倒刺入金盆，水噗噗地从金盆中流出。只见钟垚还不停手，蹂身而上，一掌将那金盆劈作两截。

　　曹达心中有气，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对晚辈发作。只见他袖袍一挥，刚才在袖中开了花的几枚银针飞射而出，只听“啪啪啪啪”几声，七枚银针全部没入大堂顶梁柱中，连一点针尖也没露出，柱子上只留下七朵莲花一般的印记。众人见他露了这一手，皆是惊叹不已，如此抛射暗器的功夫，只怕是当时暗器高手中的高手。曹达为人正派，素来不用暗器，以是江湖上人都不知他暗器功夫如此了得。

　　只见曹达脸一沉，说道：“暗器本如其他兵器一般，但总有人爱将暗器制的形状狠辣或是喂了毒，这等人想必为人也不是光明磊落。”

　　钟垚听他话冲着自己，说道：“小侄鲁莽，还请师叔见谅。只是那《斩蛇剑法》实是本门至宝，其发落还应另行商议。”

　　“哼，顾三千那老家伙早就不是我赤霄门的人了！”众人一看，说话的是一个少年，只见那少年面如明月，鬓若刀裁，眉似利剑，手提一柄血红色的宝剑，那人正是“剑痴”曹达的关门弟子——“千金剑客”王勃。王勃此言一出，在座的皆是心中一凛，均心想：“早知这王勃桀骜无比，想不到竟是如此”而与他熟识的人却是微微一笑，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

　　钟垚听他侮辱自己的师父，心中有气，却不理他，反对着曹达说道：“看来师叔只教了这位师兄武功，却未曾教过礼数。”

　　王勃听了说道：“顾三千这老东西要是懂礼数就该亲自来。”

　　钟垚道：“我师父年老体衰，长安到此长途跋涉，怎受得了旅途劳顿。”

　　王勃冷笑道：“哼，师叔如此年迈，何不安享晚年，也得个江湖朋友的口碑。给朝廷做走狗却不劳顿？”

　　钟垚怒火中烧，咬碎钢牙，但喘了几口粗气，又平和下来。王勃也不禁对他的忍耐力颇为敬佩。只听他说道：“师兄，咱们本就是同门，何必唇枪舌战，不如在拳脚上分高下。若是我赢了，便将那《斩蛇剑法》交与风波堂保管。”

　　“若是你输了呢？”王勃道。

　　“那就把命留在这！”钟垚面色阴冷。

　　王勃一时难以断绝，《斩蛇剑法》的重要性非同小可，上面记载的不仅是剑法那么简单，而是八百年来赤霄门掌门人对剑道的理解与感悟，是剑法的万法之源。八百年来，曾数次因为这本剑谱引得江湖大乱，血流成河，近年来也是威慑于赤霄门武林第一的实力，才将其保住，若是再流传出去，只怕又是一场风波。而且王勃和钟垚都是后辈中的佼佼者，年纪轻轻便已是武林中绝顶好手，两位各自代表了自己的门派，不容有差错。

　　此时曹达说道：“老夫今日已是金盆洗手，从此不问江湖事，赤霄门掌门之位也已传与王勃，还请江湖朋友们多多关照。”曹达这一言，便是告诉王勃，他已经是掌门，凡是便要决绝果断。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王勃是剑客，更是文人，他有文人的桀骜，便也有文人的优柔。

　　只见王勃脸一沉，说道：“好！”堂中众人皆欢呼喝彩，武林中人本就喜好看人打架，何况还是当今江湖上顶尖的两位年轻人。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在厅中让出一个圈子，两位年轻人当中对峙。

　　只见钟垚作了一揖，说道：“师弟前来拜见师叔，并未带兵刃，咱们师兄弟也只比拳脚，不拼兵刃，点到为止便好。”

　　王勃素来讨厌他说话一套一套的咬文嚼字，便将赤霄剑递由曹达保管，说道：“来吧！”

　　钟垚面挟严霜，冷冰冰地似笑非笑，神情甚是诡异，说道：“师弟要出招了。”

　　王勃心中厌烦，也不理他。钟垚突然欺身上前，双拳突出，一拳攻上，一拳攻下。众人见他这种打法，门户大开，只道风波堂徒有虚名。王勃却知他诡计多端，只怕自己一出招，他招未使老便要变招，如此便有了破绽。于是使了一招“如封似闭”，只防不攻，化解了钟垚这招。只是钟垚膂力惊人，王勃虽防住，却仍感到手臂一阵酸麻。钟垚也不停手，双拳化作掌，此次一掌攻左，一掌攻右，将前胸完全留给王勃。王勃仍是不上他当，将身子稳了，与他掌掌相接。两人内功皆是厚重无比，只听“嘭”的一声，两人各自退后七八步。

　　堂中有些武艺不精者喜好喧哗指点，说王勃刚才那招若是直冲钟垚胸口，钟垚早已死了，语气中颇有不屑。只有飞虹子，鲁一洪，公孙兰等人默默点头，暗道：“这两人武功只怕已臻化境，招数虚虚实实，虚实相生，随心所欲。”

　　又斗了几个回合，两人均是怒极猛攻，出招越来越快，瞬息之间，残影流窜。刚才喧哗指点的几人早已目瞪口呆，自愧不如。钟垚突然后退四步，随后腾跃而上，宛如蛟龙，一条腿如钢鞭一般横扫而去，乃是一招“龙跃于渊”，速度之快，犹如闪电。王勃赶紧俯身一滚，从钟垚身下滚过。这一避颇为不雅，但终究是找到钟垚背后破绽。钟垚还未落地，王勃铁拳已到其背心。此招若中，钟垚非死即伤。

　　而钟垚此时尚在空中，无处借力。突然听得嗖地一声，钟垚后背腋下飞出一跟袖箭，直取王勃心脏。王勃根本未料到他竟如此阴毒，眼看袖箭便要刺入，王勃手中力道暴增，心一狠，便要与钟垚同归于尽！突然，大厅中红光闪烁，只见一个人影飞射而出。只听“当”的一声，王勃心中大喜，是师父！只见曹达手持赤霄宝剑，剑身贴着王勃的皮肉，恰好挡住那柄袖箭。

　　王勃劫后余生，却仍是心有余悸。钟垚却结结实实中了王勃那一拳，只得瘫坐在地上，口中不停吐血，血色黑紫，其中还夹杂着内脏残渣，伤重难愈。

　　众人都被这突发的变故惊呆了，曹达却昂首挺胸，说道：“曹某今日金盆洗手，诸位高朋能赏光前来，曹某感激不尽。诸位也都看到了，我爱徒王勃与风波堂钟垚比试拳脚，乃是钟垚提起，而方才却在胜负将分之时使用暗器，而且暗器上涂了剧毒。”曹达用宝剑挑起那根袖箭，将其劈断，一股腥臭气味弥漫开来，几滴毒液滴入地板，发出“嗤嗤”的响声。

　　曹达接着说：“曹某一生行侠仗义，最看不起有些门派弟子将暗器喂了毒贻害江湖，今日袖箭所指的，纵不是我弟子，我也要出手相救。”曹达话语中大义凛然，不怒自威，四下人皆钦佩不已。

　　然而此时鲁一洪却起身说到：“曹前辈刚才也亲口说了……”

　　“没错！”曹达一声大喊，有如虎啸龙吟，“金盆洗手乃是曹某亲口所说，本不应插手。如今曹某动手了，按江湖规矩，该当自裁！”曹达说的壮烈无比，王勃心中大骇，刚要说些什么。曹达一回头，盯着王勃，眼神中百感交集。王勃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曹达接着说道：“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是在此之前，我要先了解了这奸邪小人！”说着，手中赤霄宝剑暴射而出，便如当年高祖飞剑一般。一道红芒疾驰而出，穿过钟垚的喉咙，将他死死钉在地下。钟垚的表情凝固在死前那一瞬的惊恐，他甚至一声惊叫都未发出。

　　随后，只见曹达缓步上千，将剑拔出。钟垚喉咙处瞬间奔出一道血光。曹达手一挥，又喷出一道血光，只不过这次，是他自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