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仪式竟然成功了,
这让我有些没想到。”森鸥外道。
他站在窗前，而爱丽丝就在他的身后追着自己的影子跑,
因为发卡而将发丝固定在一个角度飞舞，好像手中在追逐着黑色的蝴蝶，她哼着歌奔跑追着夕阳,
直到撞到出现在屋子里的另一个少年身上。
“啊！”她吃痛地叫了一声,
护住额头,
抬起头看向对方。
——直接对上了一双猩红色的眼眸。
这是冷酷到极点的眼眸,
仿佛下一刻被他注视到的人就会死于非命,
如此冰冷冷的视线让爱丽丝下意识摇着头后退几步，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迅速藏进了森鸥外的身后。
爱丽丝探出头,
趾高气扬道：“林太郎,
这是谁啊？！”
可惜,
被陌生少年的视线一扫，她原本高涨的气焰又迅速低了下去,
就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
爱丽丝不由收拢了手指，但是被她拉扯住衣摆森鸥外却没有如她想的那样训斥这个不守规矩的少年，而是用意味深长的视线注视着对方：“所以，你就是我的从者了？”
“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以后少在我面前提及,
不然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杀掉御主你。”少年冷淡道，丢下了这样的话后，竟朝他颔首了一下,
“绫辻行人，archer，为你服务。”
森鸥外对他的威胁倒不是觉得很被冒犯。
其实，他至今还有些没想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略微新奇地眨眨眼，随后取下了黑手套，只见原本光洁的手背上已经出现了三道咒令的花纹……
在几个小时前，中也派人禀告他，他发现了有人在横滨包下了一整个仓库，然后涉及到了诱拐孩童，森鸥外以为又是某个不懂规矩的外地人，所以就派了黑蜥蜴去查看情况，但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将仓库改装成了魔术工房。
不得不说，森鸥外对魔术这种神秘的领域很感兴趣。
于是，在黑蜥蜴收拾了那个魔术师之后，他抽出时间带着爱丽丝去了一趟，中也比较谨慎，派人把手了魔术工房，没有让任何人破坏仪式，森鸥外对桌子上的魔术书挑挑拣拣，然后对着画成的阵法念出了相应的咒语。
而令人惊奇的情况发生了——
白光骤然亮起，在站在一旁戒备的中也吃惊地想要保护森鸥外之前，他的手上就已经凭空出现了这样的花纹，可惜光阵消失后，森鸥外并没有看到某个英灵出现在阵法中央，这让他有些失望。
但他没想到，这并不意味着仪式没有成功，只是绫辻那个时候不想出来见他而已。
现在，就在他为港黑的事务办公的时候，这个身着红色斗篷，脸上戴着遮住面孔的面具的少年就这么悄无声息，宛若幽灵一般出现在了港黑首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浑身带着死者的气息。
他仿佛从三途川来到现世，肩膀上停着一只很符合他的气质的报丧乌鸦。
虽然很危险，但或许是因为森鸥外再次确认了一遍，发现令咒还在身上，所以他并不是感觉很担心。
“是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认识我。”森鸥外笑眯眯道，走近了一点，“而且……绫辻行人，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你是日本史上有名的人物吗？不然我不会有印象，是大正时期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在他的声音落下的时候，那个叫做绫辻行人的英灵竟然笑了一声。
不是冷嘲热讽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森鸥外说的话很好笑的那种，好像森鸥外成了什么谐星类的角色。
他说的话很好笑吗？
森鸥外暗自思索，不由皱起了眉。
“没错，我认识你。”绫辻意味深长道，“森鸥外，这个世界的……港黑首领。”
说到港黑首领的时候，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森鸥外能感觉到他似乎意有所指，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发表任何看法，就看见绫辻朝着他更加接近了几步，但却和他擦肩而过，走到了首领的办公桌前，拿起了森鸥外正在办公的那份文件。
【关于仅此一夜的双黑复活作战计划】
绫辻翻了几下，就放了回去：“哦，原来太宰治和中也在这里没有搭档了。”
森鸥外：“……”
“当初还是你提议我将他们两人搭档的。”绫辻手一撑，直接坐在了首领办公桌上，“现在怎么自己反倒拆开了，这对搭档不好用吗？我后面可是让他们去意大利出差，就连彭格列都说好，他们一定深有体会。”
“……”森鸥外感觉疑惑仿佛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中也不像是会主动离开的人，那么就是太宰治了。”绫辻沉吟，“你干了什么？他现在叛逃了？他大概在武侦。”
“你该不会让织田作死了吧？”
森鸥外已经彻底提起了警惕之情，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绫辻：“你是谁？”
他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确实是英灵，但是不知为何，他和他想象中的那些英灵完全不一样，他似乎知道太多港黑的事情，甚至知道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就连织田作这种无名小卒的名字也清楚……
“我说了，御主，我的名字是绫辻行人。”英灵摘下覆在脸上的獠牙修罗的面具，竟微微一笑。
森鸥外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刻回忆起这个名字，才有能力不在这种谈话中落入彻底的下风。
等等……
绫辻行人？如果不是重名的话，难道他就是……
他下意识睁大了眼睛，察觉自己的失态，森鸥外迅速恢复了那幅波澜不惊的模样：“我知道了，真是让人意外，我竟然召唤出来了一个现世活着的人，未来状态的英灵。”
毫无疑问，正在接受异能特务科监管的绫辻行人还活着，否则他们行事不会那么嚣张，毕竟那是作为底牌存在的杀手锏，而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英灵没有撒谎的必要，所以只剩下一个结论——他是死后的绫辻行人。
“也不算吧，因为我来自迦勒底，是异能点而塑造出的特殊产物。”提及自己的存在，绫辻冷冰冰地说道，“我的人生一直定格在了十五岁，之所以知道那些港黑的事情，得益于其他世界的我的记忆。”
他可没有那么幸运，所谓的平行世界理论可以解释的很清楚。
在绫辻使用了无色之王的时间回溯能力后，世界就分割成了两个，一个依旧维持在回溯之前，而一个则走向了回溯之后，进行了新的命运线，现在在森鸥外面前出现的这位英灵就是回溯前，招致世界毁灭的绫辻。
一个世界在上浮，而另外一个世界在下沉，仿佛汽水中分散的气泡。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不是一件好事，在迦勒底，绫辻认识了很多其他时代的人，而且也有机会和藤丸立香去其他时空修补特异点和异闻带，所以这样的日子也不让他觉得非常无聊。
其中包括一个比森鸥外是港黑首领更加有意思的世界，在那里太宰治成为了港黑首领，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互相视为宿敌，而织田作去了武侦，在那里，太宰治脆弱的就像一只千纸鹤，从楼顶轻飘飘、惊人的孩子气地下坠。
不过绫辻和藤丸立香在场，所以就帮了一个小忙。
因此，和另一个继续当着港黑首领的自己相比，他并不觉得自己其实是被抛下的那个。
“……”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是很幸运的那个，如果横滨市的圣杯战争要开启的话。”绫辻道，“在我的身体内有另外的存在，瘟疫暂时封印了beast，虽然无法成为独立的个体，但我也能使用他们的部分能力。”
森鸥外：“……”
其实，他现在已经有些回不过神了，因为对方过于熟稔的态度，所以对于绫辻的身份，他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
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疑惑，森鸥外决定任性一下：“你在你的世界是什么身份？”
“港黑首领，你不是看出来了么。”绫辻托着自己的下巴。
森鸥外：“…………”
森鸥外：“那，我呢？”
“还能去哪里，总不能被我杀死吧，我怎么可能浪费你这样的人才。”绫辻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去武侦了，福泽谕吉对你的态度还挺好的，你真的不考虑在这个世界和他和解吗？”
森鸥外的表情“刷”地一下变得异常精彩，仿佛调色盘被打翻了：“……”
还是杀了他吧，听到自己去了武侦和老搭档共事，这种情况光是想想就觉得好恐怖，还不如直接死掉算了。
不得不说，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从某种程度上还挺有勇气的……
“圣杯战争？”长久的寂静后，森鸥外艰难地选择转移了话题。
“英灵在平时不可能有机会被召唤出来，所以只有这一种可能。”
说罢，绫辻观察了一下森鸥外的表情，说道：“不介意留给你一点缓冲的时间吧，瘟疫告诉我了，有个人我想见一下，所以暂时离开一下，哦，别想用咒令干坏事，我敢保证我的速度比你使用它还要快。”
正打算做坏事的森鸥外默默地收回了手：“……”
只能说不愧是“杀人侦探”吗，简直是一个洞察人心到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地步的少年。
“去吧。”
还没等到他的话完全说完，绫辻的身影就变成了一团黑色的雾气，竟在他的面前直接炸裂开来，消失在了视线中。
……
……
“为什么我感觉这半个小时这么漫长。”身着军警制服的乱步趴在桌子上，翻了个面，然后又翻了个面，最后靠在了绫辻身边，干脆一个打挺直接坐了起来，鼓起脸颊，“乱步大人已经想念冰箱里的小零食了。”
绫辻瞥了他一眼：“乱步，好好坐。”
“……哦。”乱步乖乖地应了一声，坐直了身体，“我只是担心费佳干坏事。”
太宰治扯了扯滑下一边肩膀的黑西装外套，在一旁嘲笑道：“这个理由听起来也太假了。”
绫辻注意到太宰治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似乎在等待什么的到来，不由眯起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一个身着和服的身影映入了他的视线。
绫辻抬起头，发现竟然是紧紧皱着眉的福泽谕吉，社长似乎终于忍不住自己心底的疑惑了，他看向了绫辻，缓慢之中，开口问道：“既然，在另一个世界你是港黑首领，那么森鸥外是什么身份？”
绫辻心说，社长终于问了吗。
既然在另外一个世界因为阴差阳错，他们这对已经破裂的搭档重新成了同事，就说明他们两人之间的分歧其实并不是不可跨越的，在放下了一部分责任后，其实两人心中还保留着对对方的一份关心。
“你觉得呢，社长。”绫辻问道。
福泽谕吉迟疑道：“……他死了？”
“噗嗤。”竟然是绫辻身边的黑乱步发出的声音。
“……”
“他在武侦，和你共事，而且q也在。”绫辻道，“你们两人一起照顾他，上次我见到梦野久作，他还乖乖和我打招呼了，可见你们共同将他教导的很好。”
福泽谕吉：“……”
全侦探社：“……”
不管怎么样，槽点太多，完全都无法想象那幅和谐的画面啊？！
与谢野晶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森鸥外在武侦吗。”
福泽谕吉整个人都僵硬了，绫辻毫不怀疑如果有人走过来碰他一下，社长就会瞬间像个雕塑那样直接倒地摔碎，他感觉自己刚才在心中为森鸥外担忧、迟疑的情绪简直毫无意义，这家伙不但活得好好的，居然还有脸来武侦？！！
在他来的第一天，与谢野医生没有把他直接给杀掉吗？
福泽谕吉想不通那个世界的自己到底是怎么考虑的，这是他今年听过的最恐怖的真实故事。
而本来就在刻意偷听的武侦太宰治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随后，他拭去眼角的眼泪，一脸兴趣盎然道：“q？那个被组合绑架的家伙？天啊，你们的世界真有趣，我都想去看看了。”
侦探社的时钟指向了最后五分钟。
绫辻注意到他的世界的太宰治望向窗外的身影顿了顿，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然后竟然冲向了门口，直接消失在了武侦中，似乎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在等待的东西了。
而太宰治跑下了楼，在侦探社楼底气喘吁吁地俯身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了四周。
刚才仿佛是错觉一般，在他周围除了走来走去的路人，没有他刚才看到的那道身影出现，太宰治不可控制地感觉一阵失望涌上了他的心，这种感情实在是太无聊了，他想，可是他完全没法控制自己。
“你在找我吗？”
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太宰治迅速回过头，目光怔怔地望着对方的身影。时光似乎没有在身为英灵的绫辻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仍旧保留着几年前的少年模样，而太宰治却已经比几年前高上了不少，他不再是少年的样子了。
“绫辻……”
太宰治道，他竟然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梗住了，巧舌如簧似他居然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因为他迅速意识到了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在提前得知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计划，却选择保持沉默地原因正是如此，太宰治猜到了这个世界会有什么变动，才让对方有机会用书完成毫不相关的时空的连接。
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就想通了原因。
——圣杯战争。
或者书，之类的东西。
而这意味着……
那个他心存期待、有某种预感会出现的人正站在他面前，在短暂地凝视他之后，说道：“你长高了。”
绫辻竟然需要微微抬起头，才能看清楚太宰治的脸了。
只是因为这句话，太宰治感觉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指收拢了，他突然意识到对绫辻来说，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和他最后的一段对话是什么，尽管隔了几年，但他已经完全想起来了——
回溯时间线之前的绫辻，清楚地记得太宰治说过什么。
而这意味着，正在和他说话的英灵，记忆的最后画面，是他因为冲动而说出的那一句话。
“真想拿手机拍下你现在的表情。”绫辻顿了顿，说道，“有点滑稽，也有点不像你了，果然每个世界的你都不太一样。”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则是属于原本的绫辻的时空的太宰，这种感觉挺微妙的。
但不得不说，还是眼前的太宰治给他的感觉最特别，因为任何一点微小的差别都会造成巨大的偏移，尤其是人类这种生物。
不过世界线分割的时候，因为【人间失格】的作用，他仿佛离心机中唯一被甩出的物质，被旧世界抽离了出来。
太宰治：“你不是不喜欢用手机么。”
“在迦勒底的时候，藤丸立香教了我怎么用。”绫辻淡淡道，“它很方便，虽然我总是忘了带上。”
滴答，时间在流逝。
太宰治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但是他发觉自己还是没法表达任何情绪，只是发呆般看着绫辻。
“再见。”绫辻道。
太宰治：“……”
他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再见。”片刻后，他慢吞吞道。
然而，绫辻看了他一会儿后，蓦地说道：“…迦勒底见。你想你应该知道这不是真的告别吧。”
太宰治猛地看向绫辻，却看到他朝他笑了一下，然后重新戴上了獠牙修罗的面具：“你要走了，我也要走了，毕竟在这个世界，我的御主是森鸥外，还蛮让人吃惊的，不过我不是一个喜欢公报私仇的人。”
“森鸥外？”
“我已经告诉他‘那件事’了，他看上去很惊讶。”绫辻不改恶作剧的性格，“接下来，我要让他逐渐习惯。”
太宰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低沉的心情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起来，一阵风吹起了他的黑发，露出了缠绕眼睛的绷带，短暂地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而风褪去，视线终于再次清晰的时候，英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
鸢色的眼眸凝视着天幕，片刻后，他转过身，披在肩膀上的西装外套滑过了弧度，他步履轻快地顺着台阶重新走向了武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那些隐藏在他心底的阴霾竟散去了一部分。
他们马上要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了，而太宰治，已经找到了他来到这个世界想要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