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同学陈保东

　　向阳市造车始于原向阳市拖拉机厂现在改名的向阳汽车制造厂，虽然没怎么赚钱却也形成了自己的配套体系和技术力量。

　　几年下来向阳机械厂利用自身灵活的机制，几乎是完全复制了市汽车厂的工艺、配套、市场等实现了自身的壮大，并后来居上。

　　当初柳旭东领着高薪招来的几个老师傅把一辆新坦途拆卸了无数次，进行测绘、比照，又从全国各地淘换各类相应的配件，实在找不到的就靠几个八级钳工用简单的车床硬抠出来。

　　李卫清负责外面的销售和协调各方面的关系，柳旭东就不断的强化自己的技术力量，完善车辆配套体系，终于使车子的质量有了保证，慢慢在市场上站稳了脚。

　　后来柳旭东又开始组织人研制发动机、仪表盘等一些关键部件，两年内投入巨大却没什么成效，引起股东的不满被迫停止，柳依青这时突然想起这可能就是老爸从总裁位子上去职的一个深层原因。

　　参观完已经过了中午，陈刚留在厂子里吃饭，柳依青才知道下午将有市政府相关方面参加的现场办公会落实新厂建设的各种事宜。

　　职工食堂后面有小食堂，也聘有主灶的大厨，饭菜味道不错，更胜在环境雅静清新，里外间各摆了一桌，里面有柳依青一家子陪着陈刚和张相山，外面有两个生产厂长陪着跟书记一起过来的一班人。

　　因为下午还有事也没上酒，午饭很快吃完，柳旭东、李卫青陪着陈刚进了边上的休息室，柳依青和特意过来伺候的表姐李淑苹一起端了茶水、果盘进去，见三人都正襟危坐却闭口不言，看架势知道没自己的位置就转身出来了。

　　溜达回老娘的办公室，见乔伟正帮着张相山打下手调度下午现场会的事只得又转出来，下了楼才发现厂门前的小广场上已经停满了车辆，由常务副市长张长安带头的相关局、委的头头、三大行的行长或副行长加上随从有三、四十人。

　　因为要侯着老大随时出来去现场，人们也不敢进办公楼里歇脚，张长安和其他几个老资格的行局处长等有脸面的进到面积不大的警卫室里歇会儿，多数人和秘书、司机都在车内或边上呆着。

　　张相山出来一趟点完人就跑到休息室外面侯着领导去了，柳依青以少东的身份由李淑苹和乔伟陪着出面招待，屋里面端茶上水，外面几条烟和两箱矿泉水撒出去，再随便搬出些板凳给那些带长字的人们歇脚。

　　好在等的时间也不太长，头三点的时候，李卫青的皇冠车先驶了出来，后面陈刚的桑塔那里张相山探出头来摆手示意人们上车跟着。

　　新厂地址在西南外环角的市林场，原先的黄河故道，除了边上有些耕地，多是一望无边的沙岗、荒滩，去年的时候就批了作为市经济开发区的二期，只是现在还是一片荒芜。

　　下了外环一条机耕道上颠簸了三、四里，头车的书记下来给出了现场会的第一道题，市政公司牵头要在四个月内也就是明年二月份前修出一条三公里长、双向四车道的公路，同时通水、通电、通信。

　　柳依青开的是在英国时用的路虎，昨天刚从津海海关提回来，算下帐，运费加关税抵得上买辆新的，头车上没有乔伟的位置，只得上了柳依青的车，表姐李淑苹也一起跟着来看热闹。

　　向阳市的财政收入并不宽裕，市政建设的投入更是有限，沙地之上起高楼首先缺的就是钱，所以大大小小的头头们虽然都是一付便秘的表情，但也都应承下来，毕竟在书记面前还是自己的帽子重要。

　　乔伟留在车里一边张望着董事长那里的动静以便随时响应召唤，一边翻看一叠有关建厂的材料备课，李淑苹则是没心没肺的看希奇。

　　之前李卫青已经和柳依青说过，让他做自己的助理参与厂子的管理，同时又调三坏和表姐李淑苹进总裁办协助他，对此柳依青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不断嘀咕老妈对自己怎么和对老爸一样严防死守。

　　新厂首期征地八百亩，另外预占一千亩，之前已有人来过，稀疏的小老树中间插着一列彩旗延伸到看不到头的远处，区内的主路和建筑轮廓也用白石灰线勾勒出来，按规划围绕新厂还将引进一批配套厂和其他的企业也都预留了位置。

　　到了地方人们都下车分堆乱哄哄的聚在一起，按陈刚的说法自己的孩子自己抱，政府的各个部门都认了自己负责的事项，市城市信用社和三大行共给市政公司和新厂各凑出了四千万和两个亿的贷款额度。

　　新厂要保证在明年年底投产，工期算起来也就一年，而现在一切还都在纸上，一直将自己置身事外的柳依青想着都有点撮牙花，在心里不住的后悔自己在英国的舒服日子不过非要跑回来干什么。

　　陈刚当场宣布成立领导小组，自己任组长，常务副市长张长安任副组长，其他相关局办的头头们都被圈了进去任组员；

　　又成立项目推进办，专门抽柳旭东出来任组长，与开发区管委会合署办公具体负责新厂项目的具体落实工作。

　　随后现场会结束，柳旭东和李卫清带着柳依青一一恭送各位领导，随后看着陈刚的车绝尘而去人们都一哄而散，乔伟也上了董事长的车。

　　柳依青带着李淑苹留在了后面，看着乔伟不是故意却有些夸张的扭着肥大的屁股象是扣上的半个皮球，再从侧面看着她的胸线，想着也有自己的风采。

　　李淑苹见他愣神，顺视线瞄了几下抬手在他的眼前晃几下，嚷道：

　　“咳，该走了，什么眼光”。

　　柳依清嘿嘿一笑：

　　“观察生活么”，就发动了车。

　　这时其他的车和人都已跑光，柳依清想让表姐体验下路虎的越野能力，土路山把车开的鸡飞狗跳、烟尘滚滚。

　　快上外环时看到道边横着辆破皮卡，三坏正满脸堆笑的从里面跳了出来，说也是跟着一起来看热闹的，只是动的晚了，只吃了一屁股土。

　　他在厂子里干采购，开一辆最初试制皮卡时留下的样品，变速箱、发动机都不知拆装了多少次，开起来拖拉机似的巨响，油耗惊人，也没牌照，好在只在市里跑也不怕警察扣，只是得每天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化缘找油。

　　新厂关系着跟李家关系密切的所有人的利益，关心点儿倒一点也不怪。

　　三坏上车准备往外走时又返回身，跟柳依青说来时见着陈保东，让给捎话说要请客，问俩人有没有兴趣。

　　陈保东是柳依青和三坏在市里上中学时的同学，属于郊区农村到市里读书的住宿生，人很憨厚的，跟谁都处的来，同时这人又很能琢磨。

　　当时周末回家跟村里收了野生的王八带回市里贩卖就能赚出自己的生活费，有次三坏耍坏解开了他装王八的麻袋，弄的上课时五六个王八在教室里到处爬，惹的男女同学大呼小叫，结果俩人连带几只王八都一起被老师清出了教室。

　　没上完高中的陈保东成了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抓住了市里建筑业兴起的机会组织了包工队揽活，据说是发了大财。

　　柳依青前几次回国同学聚会时就被同学们当作土财主敲过竹杠，也是憨憨的接受，让柳依青觉着这个人很有意思。

　　既然回国了就要接起地气，李淑苹则想进村找些新鲜的东西，于是三坏头前带路，俩人开车后面跟，先回到南外环主线上往东去，过了五六里重新下道到了陈家庄，老远可以看到村口有人等着。

　　到跟前时陈保东已屁颠屁颠的迎了过来，矮瘦的个子，满脸的褶子，柳依青知道他在农村上学晚，不过也只比自己大个两三岁，此时看上去就象个小老头，听三坏介绍他现在的身家也有上百万了，身上的衣服仍是皱巴巴的还带着土，跟个土老帽没什么差别。

　　车上打下招呼，柳依青让他上来一起走，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穿戴陈保东摆手拒绝了，说是就在前面自己就在前面带路。

　　好在没有多远，就沿村边走了三四百米拐出路边的树趟后眼前豁然开朗，十来个大大小小的鱼塘足有七八亩，天光的衬托下显的格外的敞亮，近处有一排新盖的房子，旁边看十几个还没蒙塑料布的蔬菜大棚正绿意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