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鲁门的世界 二

　　咔嚓，咔嚓。

　　耳边响起齿轮的转动声，若干小齿轮连接着大齿轮，组成基本的构件，无数这样的构件组合在一起，强迫自然界的机械力做功，并产生确定的运动。

　　这便是——机械。

　　穿过石洞，展现在白乐面前的事物俨然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没有水，没有火，没有木，没有五大主神中的任意一个基本元素，只有冷冰冰的钢铁元件和一成不变的运转轨迹。

　　所有的事物都在遵循特定的规律运行，升降中的起重机、抽拉中的泵、切割中的机床、锻压中的焊机……

　　简单地说，这个空间是个微型工作室，应该是鲁大师生前经常搞发明的地方。

　　“白乐，你看！”珍妮随手拾起桌子上的轴承，轴承内置一连串的滚珠，“好有趣的小珠子，荡来荡去都不会掉的。”

　　“不是，你是小孩吗？别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万一这是机关怎么办？”白乐低声低气地怼道。

　　“你在生气吗？”珍妮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

　　“不，你就在生气。”

　　“我说了我没有啦！”

　　白乐不耐烦地低吼令珍妮不由自主地后退，她低下头捂住耳朵，像只受惊了的小猫咪。

　　见此状，白乐一时不知所措，他回道：“抱歉。”

　　“不，你不用道歉，错的是我。”珍妮低吟，声音有些颤颤巍巍，“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

　　“不，你做的很对，你是我见过最聪明能干的女孩，会做饭会缝补，甚至还帮家里管理账目和后勤运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史蒂芬家族的产业一大半是你的提案带动的，是你引进了高科技产物，解决了当地百姓一大就业难题。”

　　珍妮微微一愣，她没想到白乐居然了解自己这么多。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大小姐。”

　　“不要这么叫我，特别是你。为什么你对艾薇儿那么纵容，而对我……这太不公平了！”珍妮嘟起小嘴，脸鼓得像球。

　　“你又不是她，一个艾薇儿已经够烦人的了。不是，大小姐，你这是在吃醋吗？”

　　“吃醋？才，才不是呢！”珍妮用力地把脸甩到一边，“明明这种事情是特别的，以前我都只是在苏茜面前才这样。”

　　苏茜，又是苏茜，她果然对前身念念不忘啊……白乐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珍妮也爆发了，她的话一针见血。

　　对啊，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白乐现在脑子极其混乱。

　　按照道理，夺舍了原宿主，就应该以原宿主的身份活着，可白乐只是履行了原宿主的职责，却有一颗人类的心。

　　“我是人。”有个声音不断地对自己说。

　　“我是人。”那声音加重了语气，在白乐脑海里嗡嗡作响。

　　“我是人！”几乎竭尽所有的力气嘶吼。

　　“不，你不是，你是……”

　　【警告，警告，宿主人格即将分裂，务必保持清醒！务必保持清醒！】

　　望着白乐翻白的眼珠，珍妮非常后悔刚才所说的话，她一把抱住白乐：“对不起！对不起白乐！白乐你醒醒！对不起……”

　　不知说了多少声对不起。

　　“白乐，我知道你也很为难，但至少，至少让我在你身边……”珍妮饱含深情地望着白乐，眼眸里划满碧蓝色的水珠，努力地微笑着，欲言又止。

　　至少让你在我身边撒娇吗……白乐及时清醒了过来，他这才明白珍妮的感受：是啊，这个女孩已经失去了太多，平日里一直保持大小姐的仪态，一定很累吧。

　　“行吧，不过有一个条件。”

　　“嗯？”珍妮瞪大了眼睛。

　　“以后要帮我洗澡。”

　　珍妮愣了半天，硬是没反应过来：“哈？”

　　然后她噗嗤一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和我置气的吗？”

　　“不，这可是主人和宠物重要的亲热环节，少了这个，我就失去了作为一条狗的自尊。”

　　“O(∩_∩)O哈哈~原来是这样吗？”珍妮眉开眼笑，“行吧行吧，不就是洗个澡吗，从今往后只要我有时间每天都帮你洗。”

　　说完，她还赧然地嘀咕一句：“白乐你个H。”

　　…………

　　“上吧，我的孩子们，让世界感受痛楚吧！”一名黑色长袍的蒙面老者从天而降，面具下是挺拔的鹰钩鼻和一对暗红的眼睛。

　　“老东西，原来是你在派人跟踪我，这么快现身，不怕我杀了你吗？”乱故作凶相地说。

　　黑袍老者面带迷之微笑，他的右手捏着两颗球，一黑一白，在掌心里转来转去，看起来丝毫不慌：“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怕是没下过地狱哦。”

　　“地狱？呵呵，劳资已经死过无数次了，半只脚都在赴黄泉的路上，你算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老者妩媚一笑，“老夫可是地狱的引路人，我所尊崇的主，正是地狱的缔造者哦。”

　　“听你这么说，你是教会那边的？”

　　“教会？不不不，那是落伍的俗物罢了，只有知道这个世界真相的人，才有资格被真神授予期望。你们异族也罢，人族也罢，皆是受欺骗的可悲者，所以啦，请你安心的死去吧。”

　　嗖——

　　几乎同一时间，黑衣魔鬼们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乱，银制匕首在高速移动下划出一道长线。

　　“旋切！”

　　在魔力回路破损的情况下，乱强行使用魔力，在周身制造出一段环形气旋，魔鬼们手中的匕首刚要接近他的身体，便被这气旋隔住，不仅如此，左侧的魔鬼自行转弯，刺到右侧的魔鬼身上，而右侧的魔鬼同样如此，匕首刺进同伴的胸膛。

　　乱趁机腾空而起，躲过了这一次包剿。

　　但下一秒他怔住了，因为这些魔鬼的伤口没有流血，看上去安然无恙。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等他诧异，魔鬼们蹬腿而起，一齐攻击乱的下围，气旋迅速转移到下身，再次将他们的突刺挡住。

　　嗖！嗖！嗖！

　　不知这样连续进行了围攻，速度之快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道玄只觉得自己在看一场电影，这场电影经费爆炸，而且还是快进了十倍的画面。仅凭肉眼，他只能捕捉到那些匕首的银辉，所以看起来就像一条条银线围着空气圆圈撞来撞去。

　　但道晟不同，他睁开了右眼，他的瞳眸能捕捉光的速度，而光是透过晶状体成像，换句话说，这世间任何的动态画面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样？”道玄关切地询问着战况。

　　“不分胜负，一方攻一方守，不过好像乱快扛不住了。”道晟说道，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烦死了……夹杂在这些怪物接二连三的攻击里，乱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加上他的魔力回路已经损坏，释放高阶位的魔法只会加重他的伤势。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一点点地消耗着体内仅有的魔力，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这些长着魔鬼脸的怪物们丝毫不知疲倦，他们的进攻机械而富有章法，必须想个办法摆脱他们。

　　乱灵机一动，他来这里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战斗，而是进入地穴寻找翻身的资本。

　　听闻白帝城的钥匙就在鲁门的世界，只要得到它，就算是主子也要乖乖坐到桌上和他谈判。

　　他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雾障！”

　　对着地穴的上空，乱将最后的魔力释放出去，一瞬之间，先前积攒的云雾倾泻而下，像潮水般覆盖整个地面。

　　暗灰色的雾气笼罩全场，一切化为氤氲。

　　魔鬼们被雾气严重干扰，失去了目标和方向。

　　乱趁机跑到一块石板上，石板“duang”地一声下坠。

　　“想跑？没那么简单。”老者用力甩出手中的太极球，黑球与白球同时飞出，两者沿着对称的轨迹砸到石板上。

　　砰！！

　　当黑球与白球撞在一起的刹那，一阵剧烈的爆炸将地穴掀翻了天。

　　连躲在石壁后面的道玄和道晟都差点被震飞。

　　“哟嚯，慢了一步吗？”

　　硝烟退散后，罗盘上的石板已经少了一块，乱还是逃到地下了。

　　“也罢，顺便一并解决了吧。”老者用眼神示意手下的魔鬼，“你，去那个石板，你去那个，还有你……”

　　二十四块石板几乎全部被魔鬼霸占，他们恭敬地跪在上面，单手撑地，好像在说：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而老者自己也站在其中一块石板上，跟着魔鬼们一起进入了地下。

　　“走了。”目睹完全过程的道晟长松一口气，他的额头都是汗。

　　“刚才那老者的招式是不是特像一个人？”道玄问。

　　“你是说掌门？”

　　“对，他们都是以太极球为武器。”

　　“不会吧，掌门的手下怎么可能是那种怪物，他现在不是和大师兄一起守卫皇宫吗？”

　　“但愿不是吧。”道玄松开自己的右臂，从刚才起他的右臂就不停地震颤，每当遇到魔物的时候，那块被封印的地方就会产生激烈的反应，如果不是他死死按住，它一定会冲上去饿虎扑食。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进去了。”道玄来到罗盘中间细细打量，其他所有位置的石板都消失了，只剩下“丑”字样的那一块。

　　“刚好，还有一块。”

　　“可我感觉有点晦气。”

　　“求你闭嘴吧。”道玄白了道晟一眼，站稳脚跟。

　　“噔”地一声，石板启动。

　　随着一阵猛烈的下坠感，视线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