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希望吗

　　“请助我一臂之力，守下这座城。”

　　城主的神色非常诚恳。

　　他站起身来，深深鞠躬，以示诚意。白乐眯起了眼睛。城主无疑是个狠得下心、又有行动力的酷吏，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换做别人来守城，也无法做得像他一样好。

　　精灵夺城失败，城内守军立刻层展开反击，法师团、弓兵部队乃至战争机械部队的协同打击意味着城主·已经彻底学握了城内驻军的组织旨挥工作，梭罗的队伍刚刚入城，便已经被早有准备的城主安排得明明白白，说明这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本城主官为了应对精灵的攻城，没有一丝妥和幻想。

　　然而，虽然可以理解城主为守城所做的一系列行动和决断，但从情感上而言，白乐不是无法接受的。最关键的是，一个近乎于冷酷理性地将守城的征募部队分为三六九等，每支军队都定好用处和价值，将他们的死精准地摆在了胜负的天平上，并且坦然承认征召的民兵部队只是消耗精灵攻势的炮灰这么实在的体面人，白乐实在无法信任。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也被城主·摆到了胜利的天平上，计算若自已究竟能够发挥出多大的价值，只为了守城的胜利。想到此节，他心中就有些不快，乃至顶躁。因为对方实在是有备而来。

　　开始就示之诚意，白乐提出不再征要维达尔商会的护卫，他满口应下，甚至买一送一，将天地会众人也一并放还了。这意味者精灵已经获取了居城的合理“借口”这个长生种族，历史悠久，傲慢自矜，虽然被所谓的文明和道德约束一二，顾及国内的舆论与政敌的攻讦，然而侮辱战死者尸体的行为直指精灵-族的高傲自尊，再温和的精灵也不会主张宽恕了。

　　这样一来，便是放还了维达尔与天地会的人，也并无用处。

　　覆巢之下，安有元卵，哪阳你维达尔商会有若帝都方面的关系，难道就定能在失去理智、杀意凛然的精灵的屠杀下躲过一劫吗？大家都是聪明人，城主选择了最聪明的法子，先示之以诚，然后开门见山，没有任何要扶的说辞，而是恳切地点明了如今的处境，并且列出了所有诚意的谢礼任君挑选，给足了白乐的面子。

　　他并不需要天地会的废物和维达尔这帮怀有异心的帝都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这些炮灰的作用已经不大了，他看重的是白乐乃至梭罗。在城主看来，那神秘莫测的破法驱散手段是最具有战略意义的，这意味着城外的精灵经此挫折，有所忌惮，再也不敢轻易故技重施。

　　而后者的军事索养早已经落入了城主的眼中，而梭罗在城墙上的法术施展也无疑证明了这一点——他需要一个有才能的军事参谋。

　　虽说白乐也自称是天地会的首席军事参谋就是了，但经过城头一战，不少心中疑惑的人也回过味来了。但这不重要梭罗先生和白乐先生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军事参谋，城主并不在意，因为小孩子才做选择，他城主大人两个都要。

　　而最关键的，就是拿下面前的白乐。因为通过这两天的眼线回报和亲眼观察，白乐先生似乎对梭罗有着绝大的权威，拿下了白乐，梭罗就会随之听命，况且，梭罗所担忧看的，无非是天地会众人的性命，十分好拿捏，而对于白乐，城主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态，示意最高的诚意。

　　咚，咚，咚。

　　是白乐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听到城主的提议之后，蕾奧娜脸上露出了讥讽之色，想要出言嘲讽几句，但看了一眼身边的白乐，便乖巧地坐在他的身边，只是悄悄用手顶了一下对方，示意不要相信这个冷血操蛋的混账东西。

　　“城主请起。”白乐沉吟片刻，说道，“我和梭罗，今天奉命率天地会部队守住西侧城墙段，在精灵炮火下艰难抵挡，当精灵冲城之际，我为了自保、狙击敌人，杀了一些尖朵，也算是守城奋战，城主说要请我和他帮助您守城，是希望我们能做更多的事情吗？”

　　城主挺直起腰，望着白乐，点头道:“是，以两位的才能，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而守住这座城，不仅利于我，也利于两位。”

　　白乐不为所动，淡淡道:“先前我和梭罗，只不过是支民兵电灰部队的指挥官，我们守段城请，战场宽度不过两陌米，举目凹望，下是敌人，就是友军，我们不知敌在何处，不知友军状况如何，不知战争何时开始，不知此战胜负如何，，对于一支炮灰部队的指挥官而言，也不需要知道这些。”

　　换句话说，他先前只是在玩骑马与砍杀。

　　“但是，如果想让我们承担更多的责任，为这座城市做更多的贡献，说明我们的身份已经不是这么一支不值提的部队的指挥官了。”

　　白乐说道:“再发出征召之余，我们也要有相应的知情权。现在，该让我玩一下帝国时代了吧。”

　　城主顺势坐下，问道:“您想知道什么？”

　　白乐问道:“敌方军力如何？”

　　城主答道：“敌人总共有一万两千人。”

　　望着城主与营奥娜凝重的神色，白乐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嗯，怎么说呢，他对于军队人数之类的数字基本没什么实感，要知道古代动不动就几十万大军的，一万两千人又是哪来的弟弟。

　　但这显然不是数字所能描述的，这支区区一万两千名军人的部队，实际上战力相当恐怖。

　　白乐又问道:“那么，我方军力如何？”

　　城主意味深长地望着白乐，然后摇头:“很抱歉，白乐先生，信赖是相互建立的，这是绝密，现在的我并不能将真实的情况和盘托出，也想欺骗您，所以我只能拒绝回答您这个问题……至少现在是这样。”

　　虽然城防军队的大体数量通常是有数的，稍稍一打听就能分析出来，可谁知道城主有没有暗自训练和募集的私人军队，他从城中各大贵族能坦然相告，不想将真实情况过早透露，这已经是坦然之举了。

　　白乐哼了一声，淡淡道:“就算您不说，我也能清出来，局面很糟糕，否则您也不会不计后果地做出那种败坏人心的事情。”

　　城主淡淡一笑，然后从容道:“请放心，白乐先生，虽然我这次是霸道了点，但毕竟是为了守住这座城市，尽可能地保全所有人的性命。”

　　没等白乐反问，城主又说:“当然，我不会将安危置身于他人的大度和同理心，关于这一点，也请不要误会我的水准与手段。”

　　“实不相瞒，瓦伦坦城是我们家族世代经营的城市，我对这座城市的学控能力不弱，所有需要注意的贵族、商人乃至本地名人的宅邸住所陂密切监视，他们就算再不满，也来不及做出什么事情，他们没有这个机会。”城主无视蕾奥琊铁青的脸色，缓缓说道。

　　白乐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他说道:“所谓的败坏人心，指的并不是那些大商人和大贵族。”

　　城主诧异道:“原来如此，我还奇怪呢，城上的炮灰只是这些人手下的农户、工人和仆役，他们真正的精英力量并没有出动，按理说，他门虽然会觉得有些内痛，但不至于影响全局啊，那么，您说的是哪些人啊？”

　　白乐闻言，认真地望着城主，确认这家伙并非是在明知故问，这才神色微妙道:“那些处于绝大危险之下的……嗯，民兵们，您今天公然宣称他们只不过是炮灰，不怕他们反抗吗？”这下轮到城主稀奇了，对方也认真地望着白乐的表情，确认白乐并非是在说笑或者另有所指，这才奇怪道:“反抗？他们敢吗？”

　　白乐纳闷道:“你驱使他们上城墙，利用他们，左右一死，为何不反？”

　　城主更加奇怪了:“谁反抗就杀谁啊，平民都这样，缺少见识，胆小怕事，又喜欢逃避现实，只要杀的不是他们，他们就会催眠自己，令自己相信屠刀不会滑到自己头上，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保持原样，这其实也很麻烦，因为很难让他们相信精灵在破城之后不会放过他们所有人。”

　　妈的，这人说得好有道理啊。

　　白乐纠结了一下，继续道:”如果他们团结起来，一起反抗呢？”

　　城主笑道:“他们是无数胆小怯懦的个体，又不是被蚁后命令的蚂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自私，怎么会团结起来？全城之中，又有谁有这种威望，能让他们团结起来？除了我，也没有别人了吧？没有人引导号令，他们只不过是一盘散沙，有人往左，有人往后，力气都没法往一处使，怎么团结？”

　　城主说到这里，甚至有些怀疑这位白乐先生的智力，区区平民，居然谈及反抗，真是闻所未闻，比太阳从西边升起更加荒谬。

　　不过考到这位首席军事参谋所担任的职责其实是我方主力，那就不必担忧智力问题了，更好糊弄不是吗？

　　虽兑如此，但他还是耐心解释道:“也许人族有所不同，但在大陆，您实在高估了这些平民。没有冒犯之意，管如天地会的那八百名民兵如果没有您和梭罗先生这样强大的人杰来领导，只是由他们自行战斗，您说，我需要多少人，就能够镇压和击溃他们？”

　　城主举起手来，竖起四根手指:“四十人，四十名全副武装的正规士兵，就是我派去辅助这支民兵的那一支老兵部队，再加些人就可以了。”

　　“两方对决，列阵而战，这些乌合之众毫无战术可言，装备极差，个人武力也远逊，我的土兵结阵而攻，斩杀三十人左右，恐惧溃退之势会延，当死伤超过一百人后，这支民兵部队就会彻底溃败。”

　　“逃跑，跪地，求饶，相互践踏，如果我的士兵继续处决投降之人的话，再杀一百到一百五十人，那么剩下的人，连恐惧之心都不会有，会直接变成呆呆傻傻的待死羔羊如何处置他们，都不会招致挣扎反抗。”

　　“只需要四十人而已，一些经验丰高、训练有索的土兵，再加上两三名武技不错、甚至修成斗气的强悍军官，就可以摧枯拉朽击败他们。”

　　城主微笑道:“那么，再加几个魔法学徒甚至一名初阶法师呢？”白乐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但心中已是恍然。

　　这里是异世界，异世界的个体力量被无限放大，知识与传承由上层阶级保有，强者自此而出，被压迫者没有力量，双方差距宛如天壑，甚至犹如两种族，平民与工人如何反抗？几百人的起义部队，一个火球轰过去就要四散奔逃。所以城主毫不担心所谓的炮灰会反抗和作乱。甚至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

　　一时之间，白乐也说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但关于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与城主争执的必要了。就管如他穿越到古代，如果跟别人说，普通民众要做国家的主人，皇帝会被揪下龙椅唾弃践踏一百年，世家大族全都有完蛋。那对方肯定会以为他是个疯子，并且送他去坐牢砍头。虽说那些在现代社会只是常识。

　　但在古代，他的说法，本来就是疯子。城主虽然心中生疑，但大敌当前，这点好奇心不值一提，他看重的是对方表现出来的力量与价值，而非他那奇怪的想法。

　　于是城主问道:“白乐先生？”

　　白乐回过神来，心中微叹。

　　但现在想被压迫的平民什么的，他太遥远了。

　　还是先顾及眼下吧。

　　他正色道:“那么城主，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白乐缓缓道:“城中战力逊色于精灵战团，今天突装失败，下次精灵堂堂正正攻城，压力必然更大，守城凶危单凭一己之力，胜算极为渺茫，可战争并非是一城一地之得失，所以，我问您……”

　　他慢慢站起身，身子前探，死死盯由对方的眼神:“这城还有希望吗？要守多久才有希望？”

　　城主毫不退让地对视白乐的眼睛，豁然起身。

　　他斩钉截铁道:“有！少则三天，多则五天，就有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