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金钱龟，鲤鱼屏风

　　沈府后花园的对面，是三进的一片东偏厢房，离沈如焕的卧室不过数步之遥，而最中间那个偏厢房最是别致，它的小院落门前种着三棵白兰树，微风一过，香气洋溢。

　　 书中的女主角有很长一段时间就住在这厢房里，直到她将整个沈府覆灭。

　　 姜晚晚把小翠安置进屋后，公主府的黄衣仆人便撤了抬榻，前来请别。

　　 那带头的仆人向沈如焕行个礼：“弈君先生交代，小翠姑娘需每日外敷内服药物三次，方子与药材小人已交给贵府管事，另外，弈君先生还嘱咐，小翠姑娘三日内不可奔波。”

　　 他又转而向姜晚晚行礼：“沈大少爷与少夫人于殿下有恩，若不是小翠姑娘定要回来不可，弈君先生原本是是万万不会让小翠姑娘未痊愈便出公主府的。殿下还说了，待沈少夫人身子好些，殿下必定邀少夫人过府一叙，亲自答谢。”

　　 姜晚晚愣了一下：“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少夫人？”

　　 随即她反应过来：“我说怎么会把小翠送回这儿来，原来是误会了！我，我不是沈府少夫人啊！我是姜家，姜侍郎之女，姜晚晚！”

　　 她看向沈如焕：“我与沈大公子，可没什么关系！”

　　 沈如焕点点头：“现在确实尚没有什么关系。”

　　 “什么现在尚没有？以后也没有！”

　　 这沈如焕到底会不会说话！

　　 黄衣仆人连忙道歉：“是小人弄错了，还请姜姑娘恕罪！”

　　 生怕再多生事端，他赶紧又再三弯腰：“沈大少爷，姜姑娘，若无它事，小人便告退了。”

　　 说罢带着其他同行之人匆匆离去。

　　 见周围也没什么其他人了，姜晚晚这才想起借住之事。

　　 她立时朝沈如焕摆出一张笑脸，假装先前什么也没发生过：“沈公子哈，你看，我家小翠都伤成这样了，公主府的白弈君先生也说了，小翠现在不宜奔波，我这一时又没有马车……沈公子大度，我们主仆二人在贵府借住一晚，待我爹爹明日来了，我们立时离去，沈公子看可好啊？”

　　 沈如焕没回话，眼中似笑非笑。

　　 人都已经搬进了厢房，现在才来说借住？未免太不诚心。

　　 见得不到回答，姜晚晚只能继续觍着脸：“沈公子，你看……”

　　 “姜姑娘乃我府上贵宾，姜姑娘要住下来，我沈某不胜荣幸，莫说是一日了，就算住上三年五载，也是欢迎之至的。”沈如焕突然回答。

　　 姜晚晚欢天喜地，连忙道谢：“听闻沈公子为人温和，最是好说话，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沈如焕眼中毫无波澜，只又补充道：“在沈府，若姜姑娘有需要，随时召观言，不必客气。”

　　 姜晚晚信了：“那真是谢过沈公子了！”

　　 晚晚心里念着房中的小翠，便真没打算客气，她招手唤来观言：“观言，后花园池塘的小桥墩下，我记得有几只金钱龟，你去捞一只来，我给小翠赏着玩儿，这样心情好，伤也好得快些。”

　　 金钱龟是书中后半段剧情用到的，所以晚晚还是有些印象。

　　 观言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金……金钱龟？”

　　 这姜姑娘连他们家后花园的桥墩下养了金钱龟都知道？

　　 “快去呀！”姜晚晚催促。

　　 沈如焕却不知为何脸色沉了下去：“姜姑娘对我沈府真是了如指掌。”

　　 “毕竟是我设计的嘛。”

　　 “哦？”

　　 姜晚晚顿觉失言：“呃，我是说，沈公子府上格局，与我家的格局设计，相似得很哪，大约都是出自于同一人之手。况且这洛城之中，不就是流行养什么金钱龟，摆什么红鲤鱼啊白玉瓶啊这些个东西嘛。哎呀，想想就知道了，都差不多，我家也有个一模一样的鲤鱼屏风呢！”

　　 沈如焕背着手，瞧热闹一般看着姜晚晚自由发挥，胡说八道。

　　 “一模一样？”

　　 他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原来姜姑娘家中也有那鲤鱼屏风，那屏风乃是沈某曾祖父亲笔所绘，没想到竟是一式二份，还被姜姑娘得了一半去，不知姜姑娘府上是何时得到这屏风的呢？”

　　 “……呃，我，我也不知道，许是我记错了，大约我家那屏风，长得和你家的，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哈、哈哈……”

　　 姜晚晚尴尬地笑了几声，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沈如焕却慢慢逼近：“姜姑娘可别敷衍沈某，这鲤鱼屏风，可是我沈家祖上定情之物，祖传至今，若屏风真在姜姑娘处，那姜姑娘便是我沈某命定之人，说不定你我从前早有指腹婚约在身，如此算来，沈某便应该非姜姑娘不娶了……”

　　 眼见沈如焕就要凑上自己鼻尖，姜晚晚吓得退都退不动，脖子甚至还有些僵硬：“这屏风是我跟你的婚约？这这这，沈公子，这是不是搞错了啊……我我我，我也没听爹爹说过啊……”

　　 而且就算定情信物，也不可能来个代代相传吧！

　　 “姜姑娘或许没听说过，但沈某祖上之训，沈某是字字不敢忘。这样罢，待姜姑娘伤好，沈某便去禀明父亲，择日上门向姜姑娘提亲……”

　　 “别别别……沈公子千万先冷静啊！”

　　 姜晚晚急了，这剧情怎么又绕回来了？

　　 她笔下的男主什么时候成了一个靠脑补恋爱的人了？

　　 “沈、沈公子，咱们先来理理，对，是得好好理一理，这当中或许是有些误会……”

　　 姜晚晚被这神发展吓到差点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她勉强定了定神，突然眉头一皱。

　　 等等，这事逻辑不对啊！

　　 “你从前哪有什么婚约！”

　　 她反应过来了。

　　 作者根本没写过这种剧情！

　　 “沈公子家世清白，一表人才，又素无婚约在身，中馈犹虚，这才成洛城众多女子的梦中情郎！”

　　 姜晚晚一抬头，瞪了沈如焕一眼：“沈公子可别想诓我！”

　　 沈如焕就这样极近极近地看着她的双眼，没有回话。

　　 姜晚晚以为他被自己拆穿，不好下台，想着自己现在还在寄人篱下，便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挥挥手大度地道：“罢了罢了，沈公子大约是一时记错，晚晚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小翠的伤还需我照料，晚晚就先告退了。”

　　 说罢她潇洒地转身：“观言，记得帮我捞金钱龟啊。”

　　 然后回房去了。

　　 沈如焕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默然良久，随后才沉声道：“观言，去替她抓龟。”

　　 “啊？真抓啊？那可是老爷最爱之物……”

　　 “那又如何？”沈如焕冷冷回头，“只要是她要的，无论何物，我都会为她取来。”

　　 “然后，待她过门，便是她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