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亦幻亦真

意识昏聩，眼前一片黑暗！

　　拼命镇定自己，我告诉我自己只是被药物控制了，但这样的紧张却很快消失，我的意识逐渐模糊，黑暗也不再浓郁，仿佛前面看到了光明。

　　我跌跌撞撞地朝着光明处走去，一个声音在广袤无边的黑暗里响：“你是谁？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的记忆并没有断裂，我知道自己现在正被捆在巨树之中，而且面对的还是那绿衣仁海的询问，于是我冷笑道：“你特么是长老的狗腿子吧？老子还没昏呢！”

　　那声音沉默片刻，然后继续响了起来：“我谁都不是，我只是你心里的自己，你好好休息吧，你现在已经很累了，睡吧，睡吧。”

　　那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无限的诱惑，仿佛带着粘人的催眠之意，我的意识恍恍惚惚，继续朝着光明之处行走，突然我眼前阳光刺眼，我用手遮挡着强光，眼前出现了沙滩，出现了蓝色大海，耳里尽是海浪和海鸥的声音，望着海岸边的废弃游乐场，这地方不正是我离开小梦时的据点吗？

　　我跌跌撞撞地朝着木屋走去，在路边我看到很多熟人，我看到了一脸是血的丽莎，她对我招手微笑，更看到了半截身体的阿郎，他拖着一肚子的脏腑在地上爬，看到我走过来，他也是抬起肮脏的脸对我微笑，对于他满脸血污，我认为他太不讲究卫生了，而且我很奇怪的是，为什么他只剩下半截身体？

　　韩老三坐在游乐场边的长椅上望着我，他的脖子上流着血，伤口仍然没有愈合，他抽着烟，烟雾从他脖子的伤口冒出来，这场景很是诡异。我忍不住对他道：“你为什么不包扎伤口呢？”韩老三蔑视地望着我：“没这个必要。”

　　我突然想到小梦，我记得自己和格雷说过要带她来这里的，于是我在过往的人群里问，但他们都摇头，他们都说没有见到过小梦，更糟糕的是，格雷根本不在这里！

　　我有点焦虑，我的焦虑越来越是强烈，太阳光在头顶很热，光线很刺眼，在我记忆里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强的阳光。慢着！既然我在梦境世界，我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过阳光！对！我一次都没有看到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还是在巨树里？

　　这时候那声音又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睡吧，你尽情的睡吧，没有人打扰你，你现在正在做梦，你肯定睡得很香甜吧，对了，你找到你爱的女孩了吗？”

　　我猛然警觉过来，我立刻想起自己还在巨树里，我根本没有逃出来！但是眼前的场景是这样的真实啊！真实得让我不忍放弃！

　　有一瞬间的恍惚，我的意识又开始模糊，我继续寻找小梦，焦虑不安使得我心很乱，突然想到海边的那幢木屋，木屋里是有步话机的！我可以通过步话机联系小梦！

　　于是我急匆匆地朝着木屋走去，远远的可以看到那黑色木屋，在木屋门口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正低着头，背负着手在门口来回走着。看到那女人，我感觉她很是熟悉，走得近了，我才发现那女人是米兰！

　　我的心跳仿佛停止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冥思苦想，我反复回忆米兰是从什么时候和我脱离联系的，但我想来想去仍然想不清楚，和米兰的记忆只有海边的那些经历，我记得她在木屋的阳台上和我对话的场景，她的丹凤眼里充满了梦幻般的情绪，那种情绪无法解释，无法琢磨，却让我动心不已。

　　米兰看到我过来，她笑吟吟地朝我走近：“小军，你终于还是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吧？”

　　我该怎么对她说呢？我总不可能说我是来找小梦的吧？于是我只好点点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她撒谎，难道是为了保护她？或者是为了保护小梦？

　　我正要和她说话，米兰却从腰间掏出步话机，她神秘地对我眨眼笑道：“你到这里来该不是要找这东西吧？”

　　我沉默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讲，米兰脸上虽然笑嘻嘻，但她的眼瞳里却充满了悲伤：“我知道你就是放不下那女孩！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找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苦恼地对她道：“我怎么不喜欢你呢？我喜欢你啊，但我也喜欢小梦啊！”

　　米兰的脸色一下变了，她的脸色变得凶狠起来：“不行！在我们中你只能选一个！要么是我要么是她！”

　　我心跳加快，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又出现了，我吞咽变得困难，我很想对她解释，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事实上这样的事情根本无法解释。我只能苦恼地对她道：“米兰，你不要逼我。”

　　米兰举起步话机，她脸色悲怆地望着我：“小军，你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个女孩！”

　　说完这话，她猛地将步话机砸在沙滩上，那步话机啪的一声，立刻就碎裂开去，碎片四下散落在沙滩上，我急忙冲过去想拣，但拣起来的都是碎片。

　　米兰悲伤地在我背后道：“还有用吗？过去已经变成碎片了，你再怎么拼凑也回不去了。”

　　她这话好奇怪，仿佛透着什么玄机，我更奇怪的是，沙滩为什么变得这么硬？步话机按道理是不会碎的！

　　米兰离我远去，她的背影看起来很孤单很凄凉，我站起来去追她，但我总是和她间距着一段距离，那段距离若远若近，但我就是无法接近。

　　我拼命奔跑，大声呼喊米兰的名字，我的内心充满了愧疚和不安，我不知道爱情会带来这样大的痛苦，更不知道抉择带来的痛苦更有甚于爱恋，我该如何是好啊？

　　望着米兰的背影，我茫然跌坐在沙滩上，耳边响起一首古老的情歌，我被情歌里的悲伤深深感染，忍不住泪流满面，突然觉得自己好无助好孤独，绝望仿佛一个深渊慢慢将我吞没。

　　天际中又开始回荡那个神秘的声音：“除了你爱的两个女孩，你还和谁有关系？”

　　我突然又醒觉过来，我根本没在海岸上！我现在还在巨树里！

　　当然，我还知道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在巨树里，而是我的真正意识在巨树里，我的肉体还被捆绑在一个陌生的医院！记忆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警觉地不再说话，因为我知道，这个天际的声音肯定就是那绿衣仁海。

　　海平面上的夕阳慢慢沉没，海鸥的鸣叫仍然轻微而凄凉，海浪拍打着礁石，冲刷着沙滩，充满着腥臭的海风吹拂着我的脸，但这海风里同样有着植物的气息，我知道这是幻觉和真实之间造成的混淆。

　　沙滩上走过来一个人，借助升起来的月光，我看到那人脸上戴着惨白的唐僧面具！

　　那家伙正是格雷！他走到我面前不远的地方，然后席地坐在沙滩上，我知道这是幻觉，或者是记忆里的片断组合在一起了，估计这是仁海注射药物在起作用，他肯定想通过我的幻觉来掌握自己的信息，我不能让他如愿。

　　我没有望格雷，也不想和他对话，因为我一旦和他对话肯定会让仁海得到线索。格雷却对我发言：“米兰呢？你把米兰抓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沉默着仰望夜空，月亮很大很圆，巨大的月亮大到超出了我的认知，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的沟壑和环形山，巨型月亮的边缘闪烁着幽蓝的光，这让我联想到离魂时发生的场景。

　　格雷的面具仍然诡异而神秘：“你肯定是在找小梦吧？我已经把她控制起来了，要是我见不到米兰，我绝对不会让你见到她！”

　　虽然我知道这是个幻觉，但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高高地举过我的头顶，我厉声对他道：“要是你敢对小梦无礼我一定会杀了你！”

　　格雷沙哑地笑道：“人在我手上，是死是活全看你的表现了，说说吧，现在米兰在什么地方？和你一起来的同党还有谁？”

　　我突然醒悟过来，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格雷！他肯定是仁海制造的幻觉，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仁海本人！想到这里我很自然地抽出腰间的长刀！格雷的样子很是惊恐：“你的刀不是已经被拿走了吗？怎么还在身上？”

　　我也很奇怪，其实我不该奇怪，因为在幻觉中出现这些实在太正常了，但当时我的意识是混沌的，很多事情都似是而非，好像迷雾一样的难以确定，望着手里的长刀，它是那么真实地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有着真实的触感和重量！

　　我将格雷扔在沙滩上，对着格雷的脖子一刀斩去！扑哧一声，格雷的脑袋飞了起来，在空中他仍然沙哑地笑着：“我知道你们肯定是流亡者组织！你们过来无非是想取长老的人头！”

　　我忍不住大声对那血污的人头吼道：“仁海，你别特么装神弄鬼了，老子不吃你这套！”

　　格雷戴着面具的人头逐渐销蚀，一阵风吹来，它慢慢地化成飞灰，空中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无论你吃不吃这套，你的关键讯息我已经掌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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