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云岚

　　某个周末，本来要约苏芷出去玩，只是她临时接到公司通知要出差。方济东在书房里，不知道忙什么。他工作的时候很严肃，她也不敢上去打扰。

　　

　　她闲得无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最近的电视剧越来越没意思了，开头没看完，就已经让人想到了结局，她看得几乎要昏昏欲睡。

　　

　　过了一会，方济东一边听着电话，一边下楼：“今天是周末，怎么会有人来检查这些东西？……出了什么问题吗？……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你要出去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看着正在穿外套的方济东，沈语西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神还不甚清醒。

　　

　　“嗯，‘听风’出了点状况，云岚一个人解决不了，我要去看看。”

　　

　　正要出门，看见沈语西似乎还一副神游的样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好啊。”她站起来，正闲得发慌，总算有些事情要做了。

　　

　　到了‘听风’，云岚正站在门口打电话。见他们过来，忙迎上来：“他们已经走了，下了整改通知单，我们至少要一星期不能营业。”

　　

　　“为什么会有人忽然来检查，之前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什么都没有听到，我想会不会是有人举报。我们以前接受检查，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而且我们的消防设施，也是通过消防检验的，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说我们不合格？”

　　

　　“是谁带队来检查的，你有没有见过？”

　　

　　“有一个好像是消防总队的队长，其他的面生的很，我没有见过。”

　　

　　方济东并没有再问，走到远处去打电话。

　　

　　过了一会，他结束通话，走过来说：“有一个地方娱乐场所发生火灾，死了不少人，所以上面要求，严查各地娱乐场所的消防设施。并不是只针对我们一家，所以不用太担心。”

　　

　　他四处看了看，又对云岚说：“你带我去看看，都哪些地方有问题。”

　　

　　“主要都是在楼上。”

　　

　　方济东随着云岚往楼上走，他转身看见正跟上来的沈语西，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地说：“你去吧台歇着，不用上去了，你穿着高跟鞋，跑来跑去一会又要累得脚疼，回去还得我伺候你。”他停了一下又说：“不是说店里的柠檬水好喝吗？你可以和调酒师学一学，回家就可以自己做了。”

　　

　　她本来也对这些消防什么的，不太懂，方济东的建议正合她心意。她笑着答应，转身去了吧台。

　　

　　柠檬水其实很容易调，新鲜的柠檬片加了蜂蜜，兑纯净水再放些冰块就可以了。她只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就完全掌握，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正在一边忙活的调酒师，引起她的注意，似乎不是她以前见过的那个。

　　

　　“你好，我叫沈语西，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喊我小莫。”他对着她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很阳光，应该年纪不大。

　　

　　“你可以调鸡尾酒吗？”

　　

　　“你想要什么样的？”

　　

　　“度数低一点的。”

　　

　　小莫的业务能力很强，她眼看着他上下翻飞的手，连加了什么材料都没看清楚，一个杯子就出现在她面前，居然是乳白色的。

　　

　　沈语西端起酒杯仔细地瞧，“这是酒吗？难道不是椰汁？”她发出疑问。

　　

　　“这叫椰林飘香，朗姆酒加了凤梨汁和椰浆，所以看起来是白色的。度数比较低，很适合女孩子喝。”

　　

　　她装模作样地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微微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又有一点淡淡的椰香。“好喝，你能调一些其他类型的酒吗？有没有那种五颜六色的？”

　　

　　“可以，不过你要等一会的。”小莫很温和，一直对她笑。

　　

　　“没关系，反正我有时间。你放心，我一会会付钱的。”

　　

　　“不用，你是方总的女朋友吧？这是方总的店，怎么可能会让你付钱？”

　　

　　“那怎么行？这么麻烦你。”

　　

　　“方总支付的薪水丰厚，我给你调几杯酒一点都不麻烦。”

　　

　　“那平时他在这里消费都不用付钱吗？”

　　

　　“不是，会记他的账。”

　　

　　“那不就得了，所以我也要付钱的。”

　　

　　“可是……”小莫似乎很为难，沈语西只好说：“好吧，你先调吧。”

　　

　　没过多大会，吧台上就出现了几杯漂亮的鸡尾酒，有红色的，蓝色的，还有好几层颜色，像彩虹一样的。

　　

　　“这些都是比较有名的鸡尾酒，有些几乎都烂大街了。像你左手边的叫莫吉托，酒吧里很常见，不过酒精度不高，你可以喝。中间那杯是长岛冰茶，你应该听说过，度数高一点，后劲很重，所以不要喝太多。”小莫极有耐心，一款一款仔细地给她介绍。

　　

　　沈语西托着脸听得认真，听他介绍完，又喝了几杯度数不高的。过了一会，也不见方济东他们下来。

　　

　　“我去看看他们怎么这么久，酒都调好了，也没人喝，多可惜。”

　　

　　她默默地上了楼，楼上安安静静的，在走廊的拐角处，能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她走过去，看见方济东和云岚站在窗户前。她正要开口，听见云岚说：“你真的那么喜欢沈语西？”

　　

　　怎么在谈论她？她急忙收了脚步，躲在拐角的墙后面。

　　

　　“我说过让你好好打理‘听风’，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是方济东的声音。

　　

　　“我没有要管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你知道我对你……”云岚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可话里的意思，方济东不会不明白。

　　

　　“云岚，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不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爱你，爱了你很多年，从认识你那一刻起，我就爱你。”云岚似乎笑了笑，又似乎在哭：“真好，我终于说出来了，我以为我永远都没办法说出口。”

　　

　　“云岚，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许再提。”方济东的声音有些冷硬，沈语西心想，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不，我必须得说，我怕以后都没机会说了。”云岚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哪怕万劫不复。

　　

　　“你从来不缺女人，你身边的女人多得让我难过。可是看见你对她们并不怎么上心，我又是欢喜的。你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每一个在你身边停留的时间都不长，我以为你是冷漠的，无情的，没有爱的。你越是这样，我对你越着迷。可是现在，你对她那么好，好得让我嫉妒，让我绝望。我终于明白，你哪里是没有爱，只是没有遇见对的人罢了。你所有的耐心、温柔都给了她一个人，我待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

　　

　　云岚平时话并不多，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的确让方济东吃惊。他一直以为云岚只是欣赏，或者是崇拜他多一些，他竟没想到，云岚将心思埋得这样深。

　　

　　“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云岚柔软的嗓音近乎乞求地问。

　　

　　“没有。”方济东并没有多做思考，便脱口而出。

　　

　　云岚笑了笑，笑容极是惨淡。

　　

　　“我知道了，我明天会给你辞职信。”

　　

　　“云岚，我以为你会公私分明，怎么也这么糊涂？这样就值得你离职？”

　　

　　“我没有勇气继续待下去，我知道我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这样的结局。”

　　

　　“我不会允许你辞职，你今天脑子不清楚，回去好好想想再说。”方济东的语气并不好，似乎透着不耐烦。

　　

　　云岚低着头，眼泪一串串往下落。过了一会她才抬起头说：“好，我可以不辞职，只是你能抱一抱我吗？就当我和我爱的人告个别，以后你就只是我的上司，再也不是我爱的方济东。”

　　

　　方济东一声叹息：“你不要这样，没有必要……”话没有说完，云岚就扑进他怀里，他不妨，被撞了个趔趄。

　　

　　云岚轻声啜泣，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他终究没有推开她。

　　

　　沈语西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酸酸的。她默默地上来，又一个人默默地下去。

　　

　　“云岚，你好好工作，以后听风会是你的，不要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不值得你这样。”

　　

　　云岚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扯起嘴角笑笑：“一直都知道你大方，没想到这么大方。”

　　

　　“还有，别在语西面前说这些。”

　　

　　“真是一物降一物，你以前哪会在乎这种事情。看来，你对她用情至深呢。你是拿听风封我的口吧？”

　　

　　“就当做是吧。”

　　

　　“你放心吧，我不会在她面前乱说话的。说实话，我还挺喜欢她的，单纯没有那么多心机，不像你以前的那些女人。”

　　

　　小莫见她下来，笑着问：“怎么上去这么久，他们还没结束吗？怎么没有一起下来？”

　　

　　她愣愣地坐在吧台，随手端起一杯酒，咕咚一下就灌了进去。

　　

　　“哎，你……”小莫连阻止都来不及。

　　

　　酒下了肚，她的脸也扭曲得不像样。“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辣？”

　　

　　“这是马天尼，酒精度数很高的，我就慢了一点，你就这么喝下去了。”小莫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先喝点水缓一缓，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沈语西锤了一下胸口：“就是觉得心里有点烧得慌。”

　　

　　“你多喝点水，你刚才就已经喝了几杯了，你可别喝多了呀，方总该怪罪我了。”小莫一脸的担心。

　　

　　“没事，是我自己要喝的，不关你的事。”

　　

　　方济东下来的时候，沈语西正在抢小莫手里的酒杯。

　　

　　“语西姐，你真的不能在喝了，你都喝多了。”

　　

　　“哎呀，你真烦，这么多酒……不喝完，不就浪费了吗？你给我……这么小气……我都说会付钱啦。”

　　

　　方济东快步走过去，将她拉进怀里，皱着眉问：“你喝酒了。”

　　

　　她冲他傻乎乎地笑笑，伸出手指戳他的脸：“你来了，怎么这么慢啊？”

　　

　　他捉住她的手指，转身冷冷地问小莫：“她喝了多少？”

　　

　　小莫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喝了7、8杯的样子，我劝她来着，她……她不听。”

　　

　　方济东拨开她胡作非为的手，将她一把抱起来，烦躁地往外走。

　　

　　云岚正好下楼，看见这样的情形，忙跟过去问：“语西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喝多了。”方济东头也不回地答。

　　

　　沈语西从他怀里探出头，冲云岚嘿嘿笑：“我没有喝多，云岚姐，改天再找你玩啊。”

　　

　　云岚看着她喝醉酒时，娇憨的模样，忍不住笑笑：“好啊，你没事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