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诏狱相见

　　此时尚且不清楚京城中是什么情况，贸然出手救人反而会事倍功半。怀石现在只是一届普通凡人，若是妄改其命数，将自己也搭进去也未可知啊。

　　苏陌颜坐在茶楼一处靠窗的位子上叫了一壶茶，桌子上的几种茶点却一口未动。古往今来，获得消息最方便的便是茶楼酒馆儿等地，她一个姑娘家自然不能去听消息。

　　此处茶楼多聚集了文人墨客，针砭时事者不在少数。这不，刚来此处坐了不到一刻钟便已经听到了许多的版本。对怀石惋惜者有，拍手者亦有。

　　苏陌颜虽说面上宛若冰霜，心中早已经急的宛若热锅上的蚂蚁。车楼下的车马人来人往，菜市口正在张贴着半月后处斩驸马的告示……

　　她饮尽了杯盏中已经冷了的茶水，随手唤了个小厮过来填茶，轻描淡写的答话道：“小哥，我是外地来的，为何今日此处的人都在谈论当今驸马的事情？”

　　小厮撇了一眼老板，有些为难。苏陌颜心知他什么意思，随手甩了片金叶子给他。

　　茶楼的茶水再贵能值几个钱？往日所见的都是都是铜板，连银子都很少见，今日这贵客一出手便打赏了一片金叶子给他，如何不叫人兴奋？

　　小厮以肩上搭着的毛巾揩了把汗，说话的神情更是多了三分尊敬：“姑娘是不知道，可我们京城本地的上到垂髫老人，下到黄发小儿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唯有棋画公主这么一个女儿，真真是冲到了骨子里。可这棋画公主年纪轻轻的就许了驸马，驸马却不是什么达官显贵，而是曾经洛阳一个普通花农的儿子。”

　　苏陌颜听他说这些废话听得心中焦急，一时间却也没法催促，只得伸手抓了把开心果递给他：“那陛下怎的会将女儿嫁给他？”

　　小厮接过了开心果更是眉开眼笑：“闻说是当年棋画公主替回洛阳城祭祖，正赶上牡丹盛开的时节。女儿家总是喜欢新鲜的，便想着反正住在客栈中也是住，直接带着乔装的护卫住进了一直为皇城特供牡丹的那家庄园里。”

　　“这庄园里的小公子生的俊朗非凡，听说公主一眼就瞧上了，等到返京之后便吵着闹着非这小公子不嫁。谁知啊，这小公子倒也是个有脾气的，纵使当着皇帝的面也只是一口咬死了自己有未婚妻，且未婚妻不同意纳妾。”

　　五年前，那不就是她离开的那年？怀石向来是沉稳的性子，夜晚不爱出去闲逛，多是在房中诵读圣贤诗书。她离开的那一日还在纳闷儿呢，怀石怎的转了性子大晚上的来逛花街，原来是伴着那位小公主一起出来的。

　　小厮见这一身绯衣的貌美姑娘入了戏，想着那片金叶子的值钱又接着道：“宠爱棋画公主，一听这话便叫那小公子将他未婚妻唤来当众对质一下，叫他未婚妻自请下堂才是。谁知那小公子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他那未婚妻是谁了。陛下大怒，直接将小公子的一双父母以及家中老仆通通下了大狱。无奈之下，那小公子还是取了这位受宠的公主，只是听说夫妻感情一直不太好啊。”

　　“刚刚听闻驸马乃是因为受贿而下狱，当初这驸马面对当朝最受宠的公主尚且能够不忘糟糠，怎的现在却了？”苏陌颜问道。

　　小厮叹了口气：“可不是吗，这事蹊跷得很，但官府便是这样放出的榜文告示，我们作为平民的也不能不听不是。再说了，当今驸马的这个位子不知道有多少的达官显贵正在盯着呢，驸马自从取了棋画公主便一直住在府中，很少外出，连功名都不曾考取。现在纵使是有冤情，又有谁能替他申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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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陌颜走出茶楼，耳边回荡着都是那小厮的最后一句话，谁能替他申冤啊。

　　是啊，他那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模样，若是由崇华当年半分的豪气都不至于被下了大狱都不知道呼冤。

　　既然现在已经能够确定了，怀石的事情一定是有蹊跷，那便要想个办法为他平反才是。

　　苏陌颜问了几人，这才寻到诏狱的准确位置。她捏了个隐身诀偷偷地踱进去，由腕上的牵丝指引着往里走，直走到最靠里的一间牢房。

　　一名弱冠少年长发披散，一身轻薄的尽是鞭伤留下的口子与大片大片的血迹。那张隐在枯发下的面庞淬玉似得白，个中痛哭可想而知。

　　“怀石？”苏陌颜晃进去，伸出手臂托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怀中的身子瘦的怕人，手腕与脚腕上的枷锁已经磨破了皮肉，险些露骨。伤口处的污血已经凝结，可若是一碰，还是会顺着雪白的皮肤滑下来。

　　究竟有多么大的仇恨？才会在一个人尚且未定罪的时候便动用这般酷刑？苏陌颜抚着他苍瘦的脸，仙术一捏去掉他手脚上的枷锁，将他揽在自己的怀中道：“怀石，怀石你还好么？”

　　靠着铁栅栏的地方放着一碗还算干净的清水，虽说凡人看不出，但苏陌颜生来为仙，却是看得见那水中的污浊的。她隔空将那水碗取过来，仙术一晃便化净了里面的致命毒药。

　　她将碗沿儿抵着他的下唇，一口口的喂他喝水，一边唤着他的名字：“怀石，怀石你别吓我，你快醒醒。”

　　晶莹的液体顺着他的唇角滑下，靠在她怀中的怀石微微皱眉，以手掌死命按压着自己的胸口不住地咳着，竟咳出了两口殷红的鲜血。

　　苏陌颜一直静静地替他拍着后背，直到他不再咳了才扶着他继续靠坐在自己的怀中：“怀石，你怎么样？”

　　怀中的身子突然猛地一颤。

　　他缓缓睁眼，以手掌抵着糙石地面自己坐直了身子，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人的面容。怀石声音似有颤抖，一双眼也像是濒死之人得了生的希望一般一下子有了光彩。

　　“阿陌？”他轻声唤道，声音中犹带着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