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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红尘深处

掌上娇 | 作者:蓬莱客 | 更新时间:2017-09-14 01: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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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这会儿请刷新~

   五百年的漫长等待啊, 那个原以为从此只能天人永隔的他, 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

   激动、欣喜、悲伤、心酸,以及那么一丝万千人中独独只有对着他的时候才会生出的委屈, 从她的心底漫涌而出, 而所有的情感,最后汇聚在了一起, 化为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蓄满水光的眼眶中倏然地滚落了下来。

   “上君!它哭了!它哭了!它是不是太疼了?”

   这道童名叫听风, 从小喜欢和山中的小动物打交道,三天两头抱着受伤的小兽来求上君施救, 青阳子早就习以为常, 便看了眼地上的甄朱。

   仙鹤赤丹守护山门已有千年之久, 一张鹤喙尖锐犹如铁钩, 刚才那一口下去,这小雌妖的腰间伤口很深。

   甄朱强忍着眼里的泪花, 将自己刚刚蜕脱而出的娇嫩身子紧紧地盘在一起, 在他两道清湛目光的注视之下,控制不住地瑟瑟颤抖着。

   颤抖,是因为疼痛, 也是因为他,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青阳子看着脚下这条眼泪汪汪的小雌蛇, 两道好看的眉, 微微蹙了一蹙, 抬头, 见近旁一株桃花树上,桃花纷纷飘落,便随手接了一瓣,双指轻轻一搓,花瓣就化成了一根丝带。

   他蹲了下去,指尖轻轻触摸甄朱水凉的娇嫩皮肤,在那处流血的伤口处停了一停,血便立刻止住了。

   他再用那根桃花所化的丝带,仔细地在她腰上受伤的部位环了一圈,轻轻缚住伤口,随即站了起来,对着道童微微一笑:“好了,它无事了。”

   道童连连拍手,看了眼地上的甄朱,迟疑了下,央求了起来:“上君,它看起来好可怜,我怕它还会遇到危险,我能不能把它带回去养起来?”

   刚才他蹲下来为她治伤的时候,甄朱不但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手指停留在自己肌肤上的温热,还闻到了他因为常年身居道房而沾染上的一种仿佛沁入了他骨血里的淡淡檀息。

   在蛇的天性里,应该是惧怕这种气息的。

   但甄朱的反应,却很奇怪。

   闻着这种仿佛带着他体温的檀息,她竟生出了一种迷醉感,浑身变得酥软无比,软的仿佛被抽去了骨头,化为了一团任人揉搓的水。

   被他的手一碰,腰间的伤就不痛了,甄朱沉浸在了他的碰触和气息里,完全的无法自拔,忽然听道童说要带她回去养,心怦然而跳,睁大了眼睛,用乞怜的目光望着他,期待他能点头。

   可是他的心肠,未免也太冷硬了,丝毫不为所动,连想都没想就拒了:“驭虚观里,不合豢养这种畜类。”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何况这畜生已经有灵,并非蒙昧之物,既然得过天地开智,那就有它自己的去处。”

   道童不敢违抗,却还不舍地看着甄朱。

   他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语重心长:“罗天大会很快就要到了,到时会有门下之人的考核进阶,你虽还年幼,但也不能再这样玩物丧志,虚度光阴,要把心思用在正道。”

   他教训完了道童,继续步上了石阶,朝着山门行去,头也没有回过来一下。

   听风喏喏地应了,转身急忙追了上去。

   甄朱怔怔地望着那个背影,一时痴了。

   她是多想就这样追上去,紧紧地缠着他,再也不和他分开啊。

   可是她什么都不敢做,只能这样停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飘然而去,那道天青色的背影,彻底地消失在了山门之后,再也看不见了。

   乌威终于找到甄朱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看到甄朱蜷成一团,盯着山门的方向在呆,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激动的差点哭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我以为你被那只恶鹤给吃了!它看守山门,非常凶悍……”

   他一激动,说话就结结巴巴。

   “我们快走吧。这里是山门,万一它又回来!我是没事,我怕它再抓走你,我还没法飞,我救不了你!”

   他催促着甄朱。

   甄朱跟着刺猬精,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

   这段时间,甄朱栖身的地方,是一株千年老松树干上的天然树洞。

   她住树上,刺猬精住在树下的一个土洞里。

   乌威原本也为甄朱挖了一个新的土洞,修的光滑而结实,下雨也绝不漏水,但是现她原来不喜欢住地下,坚持要睡树上之后,也没觉得奇怪,乐呵呵地帮她拾掇新家。

   她那么美,又那么可爱,反正无论她无论干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树洞风雨不侵,里面十分干燥,甄朱在树洞里铺上干净而柔软的厚厚一层干草,摘朵鲜花放在洞口,晚上就在散着松香、花香和干草清冽气味的洞屋里睡觉,清早伴着山门后每天都会传来的那一声悠扬钟磐声苏醒,然后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但这一夜,她却辗转难眠,想着白天时他指尖在自己身上停留时那种温润和水凉相接的奇妙感觉,想着他身上散的那种令她神魂颠倒的淡淡檀息,想着前世他还是向星北时叫着自己猪猪的点点滴滴,想的心肝儿都疼,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清早,她像往常那样,在那一声清越钟磐声中睁开眼睛的时候,现昨天他缚在自己腰上的那根桃花丝带不见了。

   她腰上曾被那只仙鹤啄伤的部位,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肌理光滑,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

   但令她惊讶的是,在她腰肢之上,昨天缚过丝带的部位,多出了一道原本没有的浅粉色的淡淡丝带印记,就仿佛是那根桃花丝带融化了,融进了她的肌理之中,漂亮极了。

   甄朱对身体的这个变化感到异常的欢喜。

   这是他在她身体上留下属于他的烙印啊,她怎能不喜欢?

   虽然昨天她才刚刚被他无情地拒之门外,但今天整整一天,因为这个私密的现,她的心里一直在唱歌,如果不是怕吓到了她的刺猬精朋友,她简直恨不得再舞上一段,只有这样才能宣泄自己的欢喜。再一想到过几天就是天罗大会,到时她再也不用惧怕那道结界,可以进入山门,更有机会再见到他了,浑身更是充满了饱饱元气,只觉无论什么困难,都没法压制她想要靠近他的决心。

   就这样,在充满希望的等待之中,上境的天罗大会,不知不觉地到来了。

   对于凡人来说,鸿钧老祖的名头,或许还没三清响亮,但在神佛两界,老祖却是至高的存在,就连西天佛祖,到了他的面前,也不过是居后来者。

   千年一次的天罗大会,盛况更胜西王母的瑶池蟠桃之会。

   虽然老祖还在闭关,到时未必就会现身,但这两天,三清已经带着门下众多弟子,亲自前来拜师了,八荒九天的各路仙佛也是纷至沓来,山中出没彩凤麒麟、寿鹿仙狐,终日祥光瑞霭,仙乐飘飘,再不像先前空静,变得庄严而热闹。

   明天就是天罗大会的开坛之日,就连一向怕水所以不爱洗澡的乌威,也下到水里扑腾了几下,爬上来后,用采摘来的瑞草给全身熏了个香,态度极其虔诚,唯恐身上带着异味,到时冲撞了法会。

   甄朱原本就爱干净,明天就有可能再次近距离地见到青阳子,自然更是郑重。

   傍晚的时候,她来到有次偶尔现的一处位于荫蔽之处的清潭,让乌威替自己守着,下了水。

   乌威皮糙肉厚,道行千年,虽然飞不起来,但在地面的战斗力,却是杠杠的,尤其他那一手暴针绝活,山门外的精兽,没有敢惹他的。

   有他守着,甄朱很放心。

   她下到了清凉的潭水里,洗去沾在身上的草叶和泥土,在水中尽情嬉游了一会儿,化为了人形。

   她已经能够变成正常的人形了,虽然维持有些吃力,但还是能够坚持一会儿的。

   水中的她,青丝及腰,柔若无骨,寸寸肌肤如玉般无暇,唯独腰肢最窄的一握之处,一道淡淡的桃花浅粉色的丝带环痕,又娇又媚。烟火世界里的一只尤物,寻常大罗神仙,见了恐怕也要凡心动摇,难以自持。

   甄朱坐在水边,半身掩于水下,用前几日所炼的凝露花汁,慢慢地洗着她的一头秀,玉指代梳,穿入间,正在梳理,忽然潭水中央,慢慢冒出气泡,那气泡越来越大,很快聚成水波,翻涌升腾,接着,整个潭水竟然随之摇动,仿佛就要倾覆过来。

   甄朱吃了一惊,立刻披衣,还没来得及上岸,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潭水波浪的正中,竟然冲出一道巨大水柱,一条金光闪闪的巨龙,从水中冲天而出,龙吟声中,绕着甄朱头顶盘旋了几圈,降落在地,瞬间化为一个年轻男子。

   他身穿赤色华服,目光闪闪,盯着刚从水里出来还湿淋淋的甄朱,呆呆地看了片刻,眼神中满是惊艳,终于回过了神:“你是蛇妖所化?”

   甄朱没有应答,只是戒备地望着他。

   他一怔,摸了摸脸,随即哈哈一笑,朝她快步走来。

   “别怕!我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凡间四海野龙,天帝之后是我姨母,我是天池太子,混元金龙云飚就是我,天庭里没人不知道我的名号!”

   他停在了甄朱面前,两只赤红龙目盯着她,精光闪闪。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道行还很浅,怕是谁都能一口吃了你。不过你别怕,只要你跟了我,我会对你好,保护你,教你呼吸吐纳,保你日后跟我上天,修成正果!”

   程斯远又叮嘱了一遍,将登机箱推向她。

   甄朱接过,朝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闸口,她那只拖着拉杆的手,忽然被一只手握住了。

   她回头,见程斯远双目凝视着自己,不禁微微一怔,看了眼他那只抓住自己的手,轻轻挣脱开了。

   “不好意思,我该进去了。”

   她低声说了一句,匆匆转身。

   “甄朱!”

   走了几步,她听到程斯远在身后叫了声自己,接着人影一晃,他来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甄朱,我知道选在这时候向你表达我的心意,并不是个最好的时机,但我实在没法抑制自己了。我爱你。对你的喜欢,从十几年前我第一眼看到你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但那时候你的眼里只有向星北。后来你们结婚,我也出国了,我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向你表达我对你的感情了……”

   候机大厅的广播里不停地用双语播送着航班消息,人流在两人身边来来去去,穿梭不息。

   他凝视着她,镜片后那双在镜头里总是不经意流露出精明深沉目光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柔软的感情。

   “现在你结束了婚姻。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是个痛苦的蜕变,我大胆地猜测,或许你这次的出国决定也是因此而起。但哪怕冒着要被你责怪的风险,我也想对你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向星北确实非常优秀,我对他一向十分尊重,但他不适合你。不适合的人,终究是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的。我自然也不是完人,但甄朱,我知道我会是最爱你,也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如果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用我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给你看。”

   程斯远对她怀了一种可能过普通朋友和事业合作伙伴的感情,这几年来,渐渐地,甄朱对此也有感觉。但他颇讨自己母亲边慧兰的欢心,何况两人之间因为不可分割的工作合作,接触并不是说断绝就能断绝的,在许多面对媒体的公开场合,往往更是同时出现。因为名气日益扩增,被誉为“古典女神”,某些不负责任以满足大众猎奇为目的的媒体甚至暗指她和程斯远有私交,所以这两年,除了必要的公事,她一直刻意避免和他有过多的非工作性质的私下接触。

   但即便如此,此刻忽然听到他这样的表白,甄朱依然还是感到有些突兀。

   程斯远仿佛猜到了她可能会有的回应,立刻说道:“请你不要感到有任何的压力或者顾虑,我知道你现在应该还没做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的准备,我只是希望,在你知道了我对你怀有的感情之后,你不至于厌恶我到将我剔出你朋友圈的地步。”

   他的目光如此温柔,态度又是如此诚恳,甄朱按捺住涌上心头的纷乱感,想了下,正要开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微微一怔。

   向星北母亲卓卿华的的私人号码。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甄朱示意程斯远稍等,快步走到一个人稍少的角落,接起了电话。

   “是我。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甄朱的语气,礼貌而疏远。

   她很确定那头有人在听着,但电话接通后,对方却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

   这极其反常,并不符合甄朱所知道的向星北母亲的行事风格。

   “是卓女士吗?”

   甄朱等了片刻,问。

   “是我。”

   耳畔传来卓卿华的声音,嗓音嘶哑,一开口,一种类似于悲伤的异常气息便随着听筒朝她扑了过来。

   甄朱心口微微一跳。

   “有事吗?”她迟疑了下,再次问。

   继续一阵短暂的沉默。

   “星北出事了,走了。半个月前的事。”

   卓卿华沙哑的嗓音终于再次传来之时,语气已是克制后的平静。

   “虽然你们已经离了婚,但考虑过后,我觉得还是应当亲自告诉你这个消息……到时候你可以来,也可以不来,随你心意……”

   身边人流依然来来往往,耳畔嘈杂声依旧此起彼伏,但这些,骤然之间,仿佛和她都已经无关了。

   甄朱眼前慢慢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手机从她变得无力的指间滑落,径直砸在了地上,出响亮的“啪”的一声,引来边上许多目光。

   “怎么了?”

   程斯远一直望着她,现她不对劲,急忙跑了过来,见她两眼直,脸色白的不见半点血色,吃了一惊,揽住她的腰身。

   “甄朱,你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甄朱一把推开了他,抓起地上的手机,在路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之下,整个人蹲在了地上,控制不住地瑟瑟抖:“妈!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没有人回答她了,电话已经断了,耳畔只有不断重复的不带半点生命感情的单调的嘟嘟之声。

   “甄朱!到底出什么事了?”

   程斯远吃惊不小,跟着蹲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双肩。

   甄朱置若罔闻,忽然站了起来,撇下程斯远,掉头朝外狂奔而去。

   ……

   向星北和艇员们在深海里接连巡航了两个多月,执行完任务,返航途中,追踪到了此前一直寻找的一个极具威胁的隐藏在深海下的狡猾的幽灵敌人,在用携带的弹头摧毁幽灵之后,自己艇身也遭到损伤,设备突电火,引起连锁反应,其中一个核反应堆在事故警报中被触动,自动停炉,但另一个因设备已经遭到毁损,一时无法自动关闭。千钧一之时,向星北当机立断,让所有艇员即刻转移到安全的密封舱,自己启动当初由他亲自带队设计的用以应对突危机的最后一个方案,将装载有失控反应堆的独立舱体进行分离操作。

   最后,艇体带着全部的重要数据和四十几名艇员安全浮上了海面,而他在独自强行关闭反应堆,彻底解除了可能带来的足以引巨大危机的威胁之后,海水已经从被毁损的密封舱门里大量涌入,他错过了逃生的最后机会,和舱体残骸一道,坠落在了黑暗无边的海底深渊之下。

   他将长眠于此,永不复返。

   鉴于他职业的特殊性,他的这个牺牲,虽弥足载入史册,但注定了在将来某日档案能够解密之前,不会有很多人知道。

   他的身后之事也十分低调,在几天前结束了。

   葬礼之上,甄朱再次见到了向星北的母亲。

   这个一向强硬而光鲜的女人,一下仿佛老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同时失去了在各自生命中曾占有过重要地位的那个人的缘故,再次看到甄朱的时候,她的态度虽然依旧冷淡,但眼神之中,已经不见了往日的排斥,只剩下了无力的悲伤。

   她对甄朱说,我知道你很出色,但从我儿子把你带到我面前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适合做我儿子的妻子,我到现在依然还是无法喜欢你,但你是我儿子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今天你还肯来送他最后一程,我谢谢你。

   卓卿华的态度如何,已经无关紧要了,关于向星北,她那个刚离婚不久的前夫的一切,也终究慢慢都会过去,但对于甄朱来说,悲恸和随之而来的锥心般的悔,却仿佛才刚刚开始。

   她不敢想象,当他独自被封闭在那个狭仄又漆黑的金属空间里,随着不断涌入的冰冷海水沉下深海,在生命逝去的最后一刻,他脑海里想到的,究竟是什么。

   是他为之倾注了毕生热血的深海下的事业,还是他所爱的妻子加诸在他身上的“背叛”?

   在她这一辈子已经过去的这许多年的生命里,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日夜,时钟,分秒,是如此的难熬,充满了黑暗、悲伤,和无尽的痛悔。

   ……

   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甄朱依然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出国的计划被无限期搁置了。

   她自心底地不愿见任何人,这其中包括边慧兰、方鹃,还有程斯远,但白天的时候,她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去应对来自包括他们在内的许多人的一遍遍的关心和慰问,好让他们知道,她没事,不必为她担心。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卸去白天的假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那个落地窗的角落里,一遍遍反复地看着她前夫生前写她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的情书,直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失去以后,才知道拥有时的珍贵,这句话人人耳熟能详。然而,只有真正体味过其中滋味的人才会知道,这其实是世上最残忍,也最冰冷的一句话。

   向星北向来沉敛,沉敛到近乎给人禁欲之感,更不喜欢说很多,连他们的开始,也是起始于她对他的不懈追求。

   到底是有多在乎一个女人,多想留住她,像他那样的人,才会在结婚十年之后,还在信里对她说出“你的呼吸是我的醇酒”,“到时无论你怎么骂我,甚至打我,于我都是一种享受。光是想象,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这样的话?

   书信还在,触摸字迹,仿佛依然带着他手指的温度,而他人却已经走了。

   深夜,甄朱再一次翻看他的字迹,无声地抽泣,泪水模糊了视线,倦极终于趴在地板之上,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仿佛有人靠近了自己,眸光静静地望着她。

   “星北……”

   朦朦胧胧间,她喃喃地低语他的名字。

   就在那天,她在看过他那封迟到的信,得知阴差阳错,两人终究还是擦肩而过之时,她还曾对自己说,这或许就是上天的安排,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但现在,倘若上天能够再给她一个重来的机会,让这一切都不曾生,那该有多好啊。

   然而,即便是在梦中,她也心知他已去了,余生的日子里,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用他的亲吻来将她从夜梦中唤醒了。

   面上泪痕尚未干透,新的泪水又从紧闭着的眼角无声地溢出。

   “醒醒,别难过了。”

   哭泣的梦中,仿佛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确切地说,并不是她听到了真正的声音,而是她感觉到仿佛有人在这样和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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