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3 街坊四邻

　　“我的亲亲婶婶哎，你不懂，现在谁还吃那玩意啊，不甜还特酸，吃在嘴里打渣。如今都改种早熟橘，皮薄馅嫩汁水还多，主要是甜，特别的甜！我敢说，你生下来就没吃过那么甜的橘子！”

　　 “哎呦喂！看你说的，感情我就是一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呗？我连橘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老王长着狗鼻子，老远就嗅过来了，正好听到便噎了她一嘴：“你才知道你眼光浅啊？你除了扁嘴那俩土鸡蛋，还能知道啥？”

　　 扁嘴是桂花婶他老公老刘头的外号。

　　 “你娘个憋，老王家就生了你这么个绝种玩意？土鸡蛋怎么了？土鸡蛋好歹个头大能生崽，总比那什么鹌鹑蛋有出息！除了自个儿左捏捏右捏捏，屁点作用都没有！”

　　 桂花婶嗓门大，那嘴巴就像机关枪一阵扫射，敌人偃旗息鼓，友军纷纷冒出头来：“唉？老街还有绝种玩意呢，说的谁啊？”

　　 “鹌鹑蛋什么鬼，有麻雀蛋大吗？”

　　 “什么左捏捏右捏捏？唉？那样有爽点麽？”

　　 ……

　　 李文冬使劲憋住笑，买了条红梅塞给老王推着他出了店门，过了马路似乎还能听到大嗓门在骂骂咧咧。

　　 “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把她那摊子给砸了。”

　　 李文冬横了他一眼：“那谢谢你了，我也劝桂花婶看在我的面子上，别砸你的店。”

　　 碰到熟人上前打招呼，他便拆开了一包硬金圣散给过往街坊四邻。

　　 走进老宅，李秀莲正在炒鸡蛋，叶小丽则捧着碗稀饭吸溜，看到他进门满眼堆笑起身道：“就回来了，桂花婶说你要忙好几天呢！”

　　 “哦，临时有事就回来一趟。”

　　 他指着桌上的稀饭道：“家里没米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走，咱们出去吃。”又对李秀莲道：“小妹，把火关了，吃馆子去！”

　　 叶小丽看到了他怀中的小黑狗便问道：“怎么还买了只小黑狗？”

　　 “哦，捡到的。”

　　 李秀莲接过小黑狗不停逗弄它：“老话说的好，猪来穷，狗来富！哥以后肯定能发大财。”

　　 李文冬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小妹太有远见了，给你点个赞！”

　　 “嫂子也给你点赞。”

　　 “哥，它叫什么名字呀？”

　　 “小黑，就叫小黑吧！”

　　 李秀莲把小黑狗关到她房间：“小黑，我们去吃饭了，等下给你带东西吃啊！”小黑不哭也不闹，听话地守在屋里。

　　 关好门叶小丽挽着他道：“秀莲的事说起来容易，真正去办的话好麻烦哦，上午还到教育局，忙到刚刚才回来。”

　　 “那是你没找对路，哎，都怪我，这事先缓下，明天我去找（一支笔）帮忙。”

　　 “哥，如果难办的话就……就算了。”

　　 “小妹啊，你还是不了解我，你问问老王，在金县这个地面上，有没有哥办不成的事？是吧老王？”

　　 早点店就在剃头店隔壁，老王见他们往早点店走也跟了进来，闻言答道：“嗯，小到吃喝拉撒，大到婚丧嫁娶他都能办。”

　　 “呃，老王说的虽然有点保守，但勉强能将那个意思表达出来。”

　　 “就知道天天耍嘴皮子。”叶小丽毫不客气地拧了下他的耳朵。

　　 “轻……轻点，老婆！”

　　 “武大早点店”老板姓武个头还矮，与北宋名人有七分神似，名称由此而来。这也是营销手段，有点借助名人效应的意思。

　　 还真别说，整个老街就他店上生意最火爆，当然给料厚实少放味精也是经营之道。

　　 现在筒骨和面骨都还便宜，有的就是搭在肉里做人情送的。不信你回家问你娘去，这年代谁买骨头吃啊，肉多实惠！

　　 汤底全是用筒骨熬的浓汤，打在粉里比那些用肉皮和淋巴结熬的不知道要鲜美多少倍！

　　 哪像后世那会调味全靠味精生抽，哎呦，吃一碗汤粉整个上午到处找水喝！胃还难受！

　　 “呦，今天吹的什么风啊？李主任大驾光临！”

　　 武大是那个武大，可他的老婆却让人失望许多。说不漂亮有点含蓄，用老王的话讲她压根与“漂亮”二字不沾边嘛！

　　 皮肤黝黑双眉入鬓，膀大腰圆孔武有力，这分明就是女版张翼德！

　　 此二人喜结连理有点天作之合的意思，这里绝没有半点讽刺，多少外表光鲜郎才女貌的内心却各怀鬼胎，哪有他们活得温暖自在。

　　 老板娘名叫周红玉，外表粗矿内心热情似火，性格开朗手脚勤快，里里外外收拾的井然有序，来多少客人都能轻松应付，不会有半点慌张。

　　 “老板娘在批评我啊，那我就跟你解释一下，前段时间呢结石发作，水都喝不下去，哪里还能在外面吃饭。”

　　 周红玉拿着抹布在叶小丽桌前擦了又擦：“我就说说，李主任别介意啊，唉，小丽，你看着不显怀啊，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了。”

　　 “什么？五个多月肚子才这么点大？那你这里面铁定是个男宝宝。”

　　 “嫂子还会看这个呀？”

　　 李文冬拿两个塑料凳叠起来给她坐：“她这是经验出真知。”

　　 周红玉又与她交谈几句，掀起她的衣服道：“看到没有，肚脐外突，往下似乎有条黑线，这和我当年怀老二是一模一样啊！”

　　 叶小丽脸色不愠地将衣服放下，马上又恢复过来道：“前几天我老是做梦看到大蛇，在脚下钻来钻去呢。”

　　 “对吧，我就说嘛，就是个男仔，李主任有单位只能生一个，生男孩多好！”

　　 “你自己还是个女同志呢，一个劲地往这宣扬重男轻女的思想。”

　　 “李主任，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小丽要真给你生个女娃娃你还不得天天给脸色。”

　　 “小丽别听她瞎扯，她自己儿女双全，巴不得别人家的孩子打光棍呢！”

　　 老王每个锅盆都揭开看看，搞得“哐哐”作响：“今天生意这么好啊，一点渣渣都没有。”

　　 “你眼睛长屁腚上了，买了这么多菜没看到吗？”周红玉中气十足，比桂花婶嗓门还大。

　　 老王接连被顶，心里也十分窝火，几十年的老街坊了，说话也都挺随意：“开门做生意的，问问都不行吗，你这个，简直就是那什么？文冬？”

　　 李文冬刚才担心她大嗓门惊到宝宝，就和叶小丽换了个位置，听到老王求援便答道：“弱国无外交！”

　　 “太对了，就是这个意思。”

　　 他本来想说狗眼看人低的，但若是自己说出来肯定挨骂，便想把包袱丢给李文冬，没想他换了个词听起来还特高级。

　　 “听到没有，上升到国际层面了，我们家文冬就是有出息，跟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额，什么鬼？李文冬怔怔地望着老王，等着他给出解释。

　　 “是吧，文冬？”

　　 “草，你个隔壁老王！”

　　 叶小丽和秀莲都笑出声来，李文冬让老王赶紧点菜，别在这瞎咋呼。

　　 他则拿腕碗帮叶小丽热了碗筒骨汤，另外又捞出一根大筒骨给她：“先喝点汤垫垫底，晚上咱们去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