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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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和上了马车，侍从小赵在前头赶马。他的眼神清明，丝毫没有醉酒的迹象。

　　“老大，我们的人还拦着李侍卫，现在要不要撤回来？”小赵问道。

　　“回来吧。”从马车里面传来冷清的声音。“吴府那边可有异动？”

　　“还是老样子。”小赵犹豫半会儿才问道，“老大，今晚有收获吗？那个人，是小姐吗？”

　　钟和苦笑，“回去再说。”

　　半夜里下起小雪，马车的轨迹慢慢被覆盖。

　　东宫内，周上上望着窗外，外头在下着小雪。这是今年的第几场雪了？她已经记不清了。探出右手，雪花落在指尖，冰凉。

　　“我说小小姐姐，都多大个人了，还喜欢玩雪。”朱祈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赶明日，等雪满一地，我陪你去玩堆雪人。”

　　周上上不知道朱祈佑在背后站了多久，怎么这小子，越长大就越发地走路无声呢？幸好自己没有自言自语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堆雪人这事，有辱东宫太子的身份。还是我找几个小宫女一起堆，还更有乐趣～”

　　“你这是在嫌弃本太子？！”朱祈佑板着脸，语气不大好听。在后台铺床的知夏手抖了两下，姑姑是要得罪太子了，自己要不要搭把手。

　　“是啊，我是在嫌弃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每年堆的雪人如何，不用我多提了吧！”周上上毫不客气道。这是大实话，朱祈佑堆的雪人就想被狗啃了一般，扭扭歪歪，勉强只有个人形。

　　被嫌弃的朱祈佑没有进一步生气，反而忍不住笑出声，应该是回忆起以前的傻雪人造型。

　　知夏听见笑声，知道是自己一惊一乍了，她进宫这么多年，就没看见太子对吴姑姑发脾气或口出狂言的。反倒是吴姑姑，跟太子顶嘴，还跟太子急眼，激烈的时候还动手。太子都是忍让。

　　“今夜下了小雪，奴婢往太子床上加了一床被子。”知夏跟太子禀报，“值班的小床也加了一床被子。”那小床，是为姑姑准备的。

　　周上上今晚值夜。应该说，一个月中，只要太子在东宫，基本上都是周上上值夜。

　　“嗯，下去吧！”朱祈佑满意道。

　　宫人吹灭了烛火，带上门，整个内室静悄悄的。

　　朱祈佑已经躺在床上了，被窝里头有汤婆子，很暖和。“小小，你睡了吗？”

　　“殿下，自然没有。”周上上简直就觉得莫名其妙，值夜的任务就是太子半夜想喝水就给他倒水，还要留意被子是否会滑落，汤婆子还暖不暖这般鸡皮蒜毛的小事。不过，她也习惯了，比较被问了十年。况且，周上上值夜还是挺舒服的，太子殿下睡觉一向安稳。

　　“今日，知夏惹你生气了？”朱祈佑问道。

　　周上上皱眉，到底是哪个嘴碎的。她没好气道，“没有～”

　　东宫内，到处是太子的眼线。周上上总是把朱祈佑当孩子看待，根本没有觉悟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里。

　　“你不高兴了？”朱祈佑的声音又响起。

　　真是的，你到底睡不睡！周上上心里纳闷，或许是最近帝后的异动引起她的不安，有或者是吴家那令人伤心的态度。“谈不上什么高兴不高兴的，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心中有些烦躁罢了。”说着，反思道，“或者是我不对，知夏成了我的出气筒～”

　　等了一会儿，帷帐内又响起朱祈佑的声音，“你是在担心我？”

　　“我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你说呢？”周上上反问。

　　不，不是的，就算不是一个线上的蚂蚱，你还是会护着我。朱祈佑心里默默回答。小时候你护着我，长大了，该我护着你了。

　　周上上等了一会儿，又没声音了，就不管了。小时候，朱祈佑多可爱呀！睡觉都要拉着她的手入睡，就是太粘人了。长大了，就不黏人了，但总喜欢管她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今天为什么训斥下人，昨天哪个宫的主子给她受气帮她找回场子。周上上本来以为在宫里要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成了飞扬跋扈欺负人的主。

　　“再过两三个月，慈宁宫里的桃花要开了”，朱祈佑幽幽道，“那桃树的果子倒是一年比一年香甜。”

　　想起那香甜多汁的桃子，周上上突然觉得肚子饿了，她有气无力道，“太子殿下，大半夜的可不可以不要提起吃的。我会嘴～馋～的～”

　　拉长的音调，特别像在撒娇。朱祈佑嘴角一咧，“要不在东宫多种几棵，就会有更多的果子。”

　　想当初，朱祈佑就想把慈宁宫的那两株桃树连根带泥的拔出来，想移植到东宫去。但管理花草树木的工匠告诉他，可能会损伤根茎，移植了不好成活。周上上才提议道，再种几棵便是，用慈宁宫的桃树做母树，用它的果实做种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朱祈佑才收住了心思。现在，东宫里头的几棵桃树，结的果子也十分香甜。

　　“对，殿下说的都对。那么请问，殿下您还睡吗？明日还要早起去慈宁宫请安，您还需要奴婢一同前往吗？”周上上想睡不能睡，眼皮开始打架了，进入怼人模式。

　　“小小晚安。”帷帐内立刻回应。

　　“嗯，殿下晚安。”周上上回道，太子殿下还是喜欢玩小时候的把戏。

　　渐渐的，帷帐内传来睡熟的呼吸声。周上上放下心来，起身检查朱祈佑的被子有没有盖好，又换了新的汤婆子，再检查一遍香炉里的安息香是否还在燃烧。一切完成后，回到自己的小床，睡下。

　　慢慢的，周上上的呼吸声再加重。

　　帷帐内原本紧闭的双眼睁开，朱祈佑摸索起来，悄无声息像只大猫，果然是个练家子。他悄悄的在香炉里加上其他粉末，整个内室的香气更浓了些。然后，蹑手蹑脚的来到周上上的小床边上，将周上上的被子掀开，家她抱到自己的睡床上。

　　朱祈佑将最暖和的位置让给周上上，自己睡在一边，握着她的小手，进入自己甜蜜的梦乡。

　　男女八岁不同席。朱祈佑八岁起，便不能与周上上同一张床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