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乱步。”福泽谕吉不得不出声道,
“你在干什么？”
被他用名字叫到的侦探把脑袋从一叠文件后面探了出来，神情有那么一丝凝固,
好像在思考什么宇宙级别的难题，这幅表情让坐在不远处的森鸥外开口：“怎么了。”
虽然说乱步成了港黑的编外成员，但是他依旧时不时往武侦跑,
鉴于现在港黑的首领是绫辻行人,
大家都默许了这个行为,
虽说夏目漱石的【三刻构想】注定了武侦和港黑是敌人,
但是……
还是这句话,
在绫辻行人任期期间，他们似乎不需要对这个计划太过严苛。
只见乱步用审视的目光在社长和森鸥外之间转了一圈,
沉思着一边鼓起脸颊,
就在被他看了几眼的两人打算再次出声之前,
乱步就蓦地把视线投给了正在接水的鸣瓢秋人身上,
这次彻底没有移开了。
“与谢野出去采购了，所以现在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闻言,
鸣瓢秋人接水的动作一抖，差点让杯子落到地上。
“我？”他像个傻瓜一样重复了一遍。
虽然他现在成了武侦的成员，但是……他从未见过像是乱步这样聪明的孩子，有好几次案件他们还都是毫无头绪,
乱步就一把抓起了桌面上的文件,
眼都没睁开就说道：“哦，原来是这样，乱步大人知道了。”
鸣瓢秋人从小表现优异,
而且以满分的成绩从警校毕业，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有着非凡的侦探天赋和近乎本能的侦查直觉，直到他来到横滨遇见了绫辻和乱步，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所以，他实在想不通乱步到底有什么问题需要他的帮助。
“对，就是你。”乱步刷地一下把手中的文件夹放在了手边，跳下了桌子，朝着他的方向快步走去，“社长没有恋人，我看得出来，他没有恋爱史，喂猫都会被嫌弃……”
福泽谕吉觉得自己的心脏中了一枪。
“森鸥外的癖好不太正常，虽然有相关经历，我不想让他联想到绫辻，所以我不太放心。”
森鸥外：“……如果绫辻君是女孩子，我才会这样吧。”
说到这里，他心底又有些微微遗憾了，从见到绫辻的第一面开始，他就在想对方如果是女生的话一定很好看，当然，不是说他现在不好看，只是因为他的性别，对森鸥外来说，养眼程度就降低了一个级别。
乱步走过了森鸥外，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家伙又在胡思乱想了，直接毫不留情地踩过了他的鞋子：“变态。”
森鸥外委屈了：“……”
眼见乱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鸣瓢秋人下意识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合适的恋爱辅修人员？”
这句话一出，武侦陷入了寂静中，福泽谕吉有点绷不住表情了，他就像一座雕塑那样石化在原地，好像整个人都不存在，随后，他才缓慢道：“恋爱？乱步，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什么时候？……绫辻知道吗？”
不要责怪他，最后一个问题确实是不受控制脱口而出的。
因为“乱步很在意绫辻”，这句话从几个月前他离开武侦开始就刻入了众人的印象表中，照顾了他很久的福泽谕吉没法想象为什么他会这么执着于追在绫辻身后，因为绫辻的反应总是很冷淡，好像两人的关系这么久了都没有实质进展。
乱步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他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而绫辻就是那个例外中的例外。
任何一个见到绫辻的人，都会立刻发现他令人吃惊的棘手程度。
横亘在他和其他人之间的距离，宛如铜墙铁壁一般。
最开始的时候福泽谕吉认为他不过是因为新奇感，所以才会追在绫辻后面，于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监护人，他放手让乱步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随着时间过去，乱步的态度却愈来愈认真。
有时候福泽谕吉想，遇见绫辻行人对乱步来说，到底意味着是好事还是坏事，好事在于乱步肉眼可见地成长了起来，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超过了过去一年，而坏事就是，乱步似乎陷入了棘手的感情漩涡中，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盲区。
这几次回到武侦查案，乱步每一段时间的心情都在变化。
相比于之前在武侦的恹恹和无精打采，除非有新奇的案子让他提起精神，其他时候都在放空视线吃零食，或者趴在阳台上望着天空出神，口中抱怨着“无聊”、“毫无趣味”，现在的乱步很不一样。
——变得像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模样了。
惆怅，困惑，喜悦和如今的烦恼。
“嗯？社长在说什么啊？”乱步疑惑，随后，他意识到了福泽谕吉似乎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有些骄傲道，“当然知道了，我就是喜欢他，所有人都知道，他当然也知道。”
“那么……”鸣瓢秋人不得不出声，听到关于绫辻的事情，他有些按捺不住好奇，“你是想……”
“而且绫辻也喜欢我。”乱步紧接着说道，在武侦丢下了一个轰动的深水炸.弹，“他现在可是乱步大人的男友！”
相较于乱步脸上孩子气的得意的表情，剩下的人就没他这么淡定了。
“男友？？？”福泽谕吉震惊了，他感觉自己脑袋有些晕眩，尽量平静下来，谨慎地组织措辞道，“乱步，是你单方面这么认为，还是他亲口承认了的？前者可是不算数的。”
乱步鼓起脸颊，有些不满道：“社长真过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然是他自己承认了的啊。”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了顿，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心情格外愉悦道：“绫辻亲了我这里，告诉我，我们可以试试，不过前提是我必须弄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还是因为好奇感，这样他才会答应我。”
虽然乱步看起来总给人一种任性的感觉，但这不代表他会搞混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在父母去世之前，他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父母亲的恩爱让他很早就明白了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表现，有时候喜欢就是这么一种肤浅的东西，并不需要惊心动魄的经历，很可能就是因为一个对视。
乱步喜欢绫辻递给他樱桃波子汽水的时候，上扬弧度很小的恶作剧的笑容，其实那个时候他的心脏就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了，他在街上看到那么一个气质独特且神秘的少年，所以忍不住一直盯着看，但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和他搭话。
没有比这更加棒的事情了。
其实乱步不喜欢樱桃味波子汽水，但他还是接下了，甚至尝试着喝了一口。
而在雨夜，乱步并不因为他在下雨天将他接到这件事而感到心动，他知道这都是出于绫辻的计划，乱步能够看透他在想什么，真正让他意外的是绫辻说：“抱歉，我没想过雨这么大。”
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精心筹备的计划，却会顾忌到被他涉及的计划中的其他人的感受，绝不自我，也不会把利用其他人视作理所当然，绫辻会向乱步道歉，而很多人缺乏的正是说对不起的能力。
多难得的宝藏。
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味的迁就或者打压，乱步想要的，正是这样平等的对待。
乱步的心跳的快要脱出胸腔了，而他能做的就是冲下来紧紧地抱住绫辻，遮掩自己过于明显流露出想要拥有对方的情绪。
像是他们这种侦探，天生就会被危险且孤僻的边缘化人物吸引，尤其当一个人外表被黑暗冰冷包裹，而内里居然是洁净透彻的存在，这份矛盾比破解任何案件还要令人着迷，因此越是了解绫辻，乱步就越喜欢他了。
“然后……？”
“然后我直接拉着他的手亲上去了。”乱步理直气壮地说出可怕的话，“一个人感到好奇的话会想要随便亲别人吗？我必须让他明白，我的这份感情是认真的，也不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我要他立刻和我试试，现在就成为我的男友。”
虽然乱步要像个合格的预备男友那样对绫辻，但有的时候该粗暴还是需要粗暴的。
福泽谕吉：“…………”
森鸥外虽然心中震惊到失语，但鉴于福泽谕吉的表情更好笑，而且这严格来说波及不到他的房子塌了，所以他采访福泽谕吉，并且刻意用上了揶揄的语气：“现在是什么感受，老搭档。”
什么感受，自己家的白菜居然会供白菜了吗……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夏目老师的【三刻构想】是不是靠联姻实现了稳定？一旦往这个方向想，怎么感觉绫辻可能并不是很喜欢乱步……毕竟在短暂接触的几次看来，绫辻是可以为了达到目的牺牲一些东西的人。
鸣瓢秋人“啊”了一声，他是真的没想到绫辻居然会和乱步谈恋爱。
虽说他和绫辻接触的时间是在场的所有人中最短的那个，但是他却云养了一段时间小朋友，并且把对孩子的部分感情移情到了绫辻身上，所以要说他现在的心情，作为云老父亲，也挺复杂难辨的。
“那么，你想问我什么？”他不自觉地注视乱步，想要找出绫辻接受的原因。
总感觉……有那么一点无法想象。
没有说乱步不好的意思……就是，绫辻那个性格的少年，你会觉得他没有太多“爱情”这种因素，光是幻想一下他和别人牵手的样子，就会忍不住沉痛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在用成年人的想法亵渎他了。
也可能是绫辻可远观不可接近的气质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了，让人感觉靠近他心都在发抖。
“问题就在这里。”乱步道，他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根本不在意在场几位成年人的小心脏，“为什么绫辻对接吻、拥抱、牵手一点都不热衷？可我就很喜欢亲亲他啊，他有时候会推开我……”
闻言，在场的几位成年人集体沉默。
怎么说，性冷淡的感觉还、还挺和绫辻搭配的。
福泽谕吉想得比在场的人都要多，那个绫辻在控制局势的想法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打转，让他不得不狠下心来直接问道：“乱步，你……确定绫辻有像你喜欢他，那么喜欢你吗？”
乱步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社长是在担心我吗？”
“……”
“放心啦，我看得出来他每一天都在更加喜欢我。”乱步眯起眼，然后勾唇笑了一下，“社长可以放心了。”
至于其中原因，乱步就不想对社长说出来解释了。虽然绫辻是一个冷漠乖张的人，但可能因为家庭的缺陷，所以格外偏爱没有掺杂其他纠纷的感情，而乱步可以保证的是自己喜欢绫辻完全是因为他这个人。
见识过成年人肮脏、复杂的纠葛之后，绫辻想要的东西就变得很简单了，简单到不可思议，甚至于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地步，他在乱步心里就像《小王子》一样，在历经一切后，仍旧想要的就是回到自己的b612星球上去。
也许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干扰因素，而乱步既不会算计他，也不会对他有所隐瞒，乱步甚至不会追问他不想告诉的秘密，更不会过度探究他的**，而且只有乱步能够理解他在想什么，所以他很笃定绫辻会逐渐喜欢他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绫辻对他说出“可以试试”的时候，乱步知道他成功了。
他也有千层套路，乱步知道绫辻变成很喜欢他只是迟早的事情。
“好吧……”
鉴于乱步从来没有出过错，而且他说到绫辻的时候，睁开的碧绿色眼眸亮着一种喜爱的光芒，福泽谕吉不得不承认是他想多了，他们这些成年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和他们不一样，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绫辻之前会是那样提防吧。
“让我们回到你的问题。”森鸥外道，“虽然我对绫辻的感官很复杂，但我也不得不在这件事上为他辩解一下，他看上去就根本不可能是找人主动要求亲近的类型，你的问题提出来也没有解决的可能。”
开玩笑，难道他们提出了建议，绫辻就会突然变了性格吗？还是别吓他好了。
“也不需要太紧张。”福泽谕吉道，“可能他只是不太习惯亲近。”
乱步选择性听他想听的，于是继续道：“乱步大人不懂。”
被他用极具压力的视线注视着，鸣瓢秋人想了想，说道：“……为什么不主动问一下他呢？我想，绫辻也不是一个喜欢隐瞒的人，如果你问他的话，他应该会回答的。”
这就是绫辻和其他聪明人不一样的地方了，因为他从来不会含糊说话，也不喜欢卖关子让人猜来猜去。
“好吧。”乱步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叩叩。”
就在这个时候，侦探社敞开的大门突然被人用手指敲了敲，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有人来了。
在场的人忍不住投去了视线，却发现站在门边的人正是刚才被他们讨论的对象——绫辻行人。他换下了红斗篷，只是穿着衬衫针织外套，下身搭配驼色的长裤，靴子衬托他的腿显得既笔直又纤长。
不得不说，乱步的眼光真的很不错。
因为绫辻漂亮的过分的五官不管怎么看都异常养眼，这身衣服让他甚至显得有一种书卷气。
绫辻就像校园中幻想出来的冷淡高智商学生，之所以说是幻想，是因为这种恋爱对象和普通人基本无缘，而且也鲜少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绫辻本人无法理解很多人不敢和他对视的原因不止是因为惧怕，还因为莫名的羞赧。
“乱步，回去了。”他声音淡淡道，“来接你。”
绫辻扬了扬手里的包装袋，透过透明袋子，福泽谕吉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包装精美的蛋糕。
“那是我的吗？”
“嗯。”绫辻看了一眼手里的蛋糕，说道，“你上次提过想吃。”
福泽谕吉认出了那家蛋糕店的logo，他上次去的时候起码排队了一个半小时才买到，虽然绫辻是港黑首领，但是他总不会用这个身份来插队吧，所以可见对方肯定花了不少时间。
乱步瞬间把手里的报纸放在了桌子上：“犯人我刚才已经找到了，就是那个报警的受害者丈夫，妻子的巨额保险金是他动手的原因，尸体应该被砌在地下室墙壁里了，社长，下次这种特别简单的案子就不要麻烦我了啦。”
他手一撑，立刻从桌子上跳下来，迅速跑到了绫辻身边，飞扑过去抱住他。
当着整个武侦单身狗的面，乱步直接亲了一下绫辻的嘴唇，后者一动不动，显然已经习惯他的偷袭了，根本就没有乱步说的那样抗拒，在任乱步的脑袋在他的脖子和锁骨上蹭了好几下之后，绫辻才有些不自在地轻轻推开了他。
“在外面别这样。”绫辻道，瞥了侦探社众人一眼，说道，“我们回去再说吧。”
乱步只能道：“好吧……”
直到两人的身影在侦探社远去，彻底看不到踪迹，呆滞的几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所以，这就是乱步说的绫辻推开他，拒绝他了？！难道他们听到的“外面别这样”、“回去再说”是假的吗？？？拜托想秀的话，也请顾忌一下他们这些成年人的感受吧！
良久后，寂静的侦探社才响起了幽幽的说话声。
“所以，我们被骗了……”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
作者有话要说：成年人：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