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漫天飞舞的罚单

　　如果有人问你说这个世上所有的词语里面，你最讨厌的是哪个词，你会怎么回答？如果有人还问你说这个世上所有的感受里面，你最讨厌哪种感受，你又会怎么回答？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反正如果被问的这个人是糖白白的话，她肯定会回答说无能为力。没错，最讨厌的词和最讨厌的感受都是无能为力。

　　 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别人罗列人生中最无能为力的十件事儿，包括：倒向你的墙；离你而去的人；流失的时间；没有选择的出身；莫名其妙的孤独；无可奈何的遗忘；永远的过去；别人的嘲笑；无可救药的喜欢。糖白白觉得这些的确是令人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但是就目前自己的处境来说，他罗列的这些都不如漫天的罚单来得让她无能为力。

　　 每天早上一下早自习，回到办公室，自己的桌子上就有一打罚单，有关于自己的，有关于班级的。而且它们最近似乎在以一种不可遏止的速度增加着。糖白白每次从办公室的门往座位走的时候，都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不知道这个词用在这里对不对，不过中国文字博大精深，再不靠谱的词，到最后都是对的。

　　 开罚单的老师平时不讲课，都是职业开罚单的。没事儿的时候就在走廊里走，一趟一趟又一趟。有好几次，糖白白在讲课的空当甩脸看向窗外的时候，就会看见那个开罚单的老师从他们班级经过，然后就会狠狠的一抖，接着就会想这大爷会不会因为我看了他一眼就给我开一罚单？

　　 每个年级这样的老师大概有两三个，都是男老师。其他两个还好，慈眉善目的，然后面带微笑的把你的分扣掉。有一个还特别有文采，开罚单的时候都写成打油诗，读起来特上口，据说之前是教语文的。有一次糖白白就收到一个他给开的罚单，内容是这样的：两生打闹一生笑，还有一个在睡觉。若问他们在哪里，进入教室往北瞟。当时看完之后，就完全没有什么不痛快，只觉得挺有意思的。还拿给其他老师传着看。虽然说每收到一张罚单就意味着银子要少，但是不是有句话说的好，钱乃身外之物嘛，大家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开心喽。

　　 可是有一个老师，他就不一样。从来不笑，整天就是一脸的苦大仇深，就好像生活里有很多的难题解决不了，然后成堆儿成堆儿的堆积在心里，堵塞了血液流通，麻痹了面部神经。你看不见他还好，你一看见他吧，就会不由自主地受到影响，然后就会觉得自己的日子也没法儿过了。

　　 糖白白刚开始去的时候，不了解。走上走下看见的时候，本着新人必须卑谦，前辈一定尊敬的态度，冲着人家呲牙咧嘴。哪知道人的视线压根就没落在她身上，就跟刘翔跨栏一样从她身上跨过去了，落在她后面的那片空白上。就好像站在他面前这一喘气儿的远远不如那空白来的有意思。糖白白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就跟相机按下快门那会儿一样，定住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结果那老师也没给她时间让她缓，直挺挺的在他自己视线的牵引之下远去了！

　　 糖白白回到办公室，跟大伙儿说起这个事儿，说哎呦，我当时真是特别尴尬。可是我之前没见过他啊，难道是在不经意间就给得罪了？

　　 有个同事说嗨，就是那样的人。平时不苟言笑，别说是你个喽啰了，就是领导也不一定能把人家的笑容开发出来。我们都习惯了。不过这个老师特别正直，一视同仁。只要是有问题，不管是什么层次的人，必须扣分。

　　 那我以后还要不要跟人打招呼？

　　 随便应变吧！你要是看见人面部表情稍微有点松动，可以把你纳入视线之内，你就问个好。不过也别期待人家会用语言回应你，顶多就是点头，最好的时候还可能回你个单音节的词。但是如果人木着一张脸朝着你走过来，你也就直接过去就可以了，不用管他。因为他没看见你。

　　 从此以后，糖白白就学乖了。问不问好的看脸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大爷老是扣她的分，其他老师偶尔才会有一张。她呢，一个礼拜七张。丢钱倒是事儿小，丢人事儿大啊！尤其是她这种资深面儿控，更觉得无地自容。而且那理由越来越不严谨，到最后貌似睡觉的也开始扣了。糖白白还自我安慰呢，说人为人正直，黑白分明。不会乱扣。嫌疑犯不也是犯么，所以貌似睡觉的也是睡觉！

　　 可是有一次糖白白忍不住了。因为她收到罚单，理由是早自习迟到。苍天啊大地呀，作为一个班主任，每天鸡都起得不如她早，身上的神经还没完全醒透她就已经来学校了，不得好不说，最后还落一迟到。这简直就婶可忍叔不可忍啊！

　　 糖白白拿着罚单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火之后，决定去找他算账。大家一致同意，有个同事还自告奋勇的要一起去，说太不像话了，这后账不找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打起来的话还有个帮手。结果人提前回家了，白跑一趟。其实发完火之后，也没那么生气了，于是两个人笑嘻嘻地回办公室了。后来那罚单也撤了，说是眼花看错了！

　　 日后还依然一趟一趟的跑，一张一张的扣，也依然数她的最多。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认真看了。收到，揉皱了丢掉，连名字也懒得撕。但是自己的罚单不看可以，班级就不行。个人问题怎么着都可以，甚至还能攒够了一起改。但是一变成集体行为的话，就必须一件一件的早早解决。

　　 这天下了早自习，带领大家吃了早点，回到办公室之后，拿起又厚了一层的罚单开始记录问题。有些是来自生活区的，各种零碎，分值都挺小。更多的是班级。她发现戴小乐又因为迟到被扣分了。这个月又已经是第三次了。

　　 戴小乐是跑校生，家离学校并不远，骑车的话十几，最多二十分钟。自开学以来，经常迟到，那理由找的都找出花样来了。很多你都想不到，人家还表现的特别无辜，好像如果糖白白要是因此严厉处理他的话，就有多罪孽深重似的。